簡.斯圖爾特火冒三丈, 字麵意思上。狂怒讓這個火係異能者熊熊燃燒, 異能開到了最大, 若非她水係異能的副官緊跟其後, 一場火災近在眼前。將軍與她的軍隊配合著勉力收束狂奔的獸群, 他們總算及時出現, 沒讓住在林中的人都死在這場無妄之災下。
她一眼就看到了造成這一切的人, 蘇利文小姐浮在空中,隨意將兔子屍體拋回地上。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安娜偏了偏頭, 對他們揮揮手。
“蘇利文小姐為什麼在這裏?”簡強壓著怒氣質問。
“你們不給開城門,我就爬出來了唄。”安敘回答。
“你到底在做什麼?!”
“打獵啊。”
“你管這叫打獵?每種異獸都有活動範圍,你橫掃半片森林, 讓它們像被打掉窩的馬蜂一樣發了瘋的亂跑, 你不知道那會導致什麼嗎?”
“不知道,你告訴我?”安敘說。
在毫無惡意、不吐髒字地把人氣瘋這點上, 安敘的水準已經登峰造極。將軍的牙齒咬得咯咯響, 副官連忙替她開口:“那會讓獸群暴走, 造成巨大混亂。”
“我都問過會不會影響生態平衡了, 當初你可沒跟我這麼說。”安敘攤了攤手。
“住在林中的人可能因此沒命!”簡怒道。
“林中也有人嗎?”安敘挑了挑眉毛, “我以為提比斯的居民都在防線裏麵。”
這下許多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林中沒有“人”, 會居住在異獸出沒的城外的隻有在法律上不算人的“罪民”。罪民與修道院的皈依者有些相似,但這些罪犯要麼沒有能打動修道院發放赦免的財富,要麼所犯罪行便是得罪了貴族或教廷, 隻能世世代代被流放戍邊。說來好笑, 按照安敘世界裏的觀念來看,這些懲罰重到會成為獸潮來襲時第一批炮灰的人,罪行遠不如在修道院中逍遙的皈依者嚴重。
對貴族和教廷不敬的人(比如被侵害時沒有保持沉默的過激分子),自殺未遂或自殺者的親屬(膽敢浪費人類的資源並褻瀆創造人類的神),食用禁藥妄圖獲得異能的人(主要是沒能成功還被發現或被人指證的平民),墮胎導致不育的omega(反人類罪,早年會被活活燒死,如今隻被流放,法律真是仁慈了太多),以上這些人的後代,諸如此類。
塞繆爾侯爵以人手不足為借口,在獸潮季節讓這些人進入提比斯防線內部,挑選抗擊獸潮中表現出色的罪民,收編入邊境軍。他的女兒簡也持續了這一舉措,現在跟著將軍匆忙前來救援的士兵中便有罪民出身之人。他們對神眷者的話無法反駁,隻是默默握緊了拳頭。
“這就是你看著他們去死的原因?”簡厲聲道,她本來就是個一點就炸的脾氣,怒火更勝麾下的士兵,“他們一樣在呼吸,一樣會流出紅色的血,獸潮來臨時一樣是提比斯防線重要的守衛者!”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神眷者冷酷地說。
所有人啞然無語,一時隻有獸群四散奔走的聲音。神眷者的雙足依然沒有落地,她懸浮在空中,淺金色頭發在熱浪中飛舞,一雙近乎銀色的眸子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人群。隨著年歲漸長,少女褪去了嬰兒肥,那張精致的麵孔有著讓人心折的美貌,卻因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膚和一直不合時宜的神情,美麗得讓人畏懼。
像天使,像精靈,像女妖,總之不像人。
一隻被嚇瘋的野兔慌不擇路,竟自投羅網地跑過神眷者腳下。雷光落在它的身前,接著身後,像隻玩弄獵物的貓爪子,第三下才落到兔子身上。那道雷和看起來一樣可怕,完全是殺雞用牛刀,兔子的身體整個被炸成幾段。安娜.蘇利文掩了掩嘴,但麵上漠然的神情半點沒變,仿佛想要裝出普通人類的驚訝卻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