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比斯邊境 60.59.58.1(1 / 3)

神眷者第二次把種子發給了邊民, 她囑咐所有人做伊恩之前演示過的事。“你們隻可以吃第一次浮到水麵上的種子。”她說, 人們便聽從。

邊民帶回種子, 清洗、挑揀、濾水、蒙布、加蓋。新告示邊教士們被團團圍住, 直到喉嚨說啞, 前來聆聽指導的人依然絡繹不絕。再兩天後, 每一家的鍋碗瓢盆裏都長滿了幼苗。

自此提比斯防線無人不信神眷者, 所有人對她信服得五體投地,堅信她所說的便是神靈的法則。哪怕她本身不是神明,她也一定是先知、賢者這樣的偉大人物。

他們又按她說的, 一把種子放一個碗或碟,把渾濁的紅色泥水倒進裏麵,剛好能讓種子一半暴#露在空氣中, 一半浸沒在泥水中。他們小心翼翼地把全家吃飯的家夥供奉在向陽的地方, 每天追逐著日光挪動好幾次。這也是神眷者的指點,“追逐光明”總算有了他們熟悉的宗教色彩, 人們做得非常勤奮, 效果也肉眼可見:幼苗每天長一個指節, 不久就有一個巴掌那麼高。

直到很多年後都流傳著這樣神秘的說法:催芽要躲光, 是神眷者教導凡人躲避光明神的目光;長芽要逐光, 那是為了盡可能地偷竊光明神使萬物生發的力量。“神眷者站在凡人這邊, 從嚴苛的神明手中竊取權柄”的橋段喜聞樂見,流傳廣度遠超什麼“植物的向光性和背光性”的枯燥說法,在幾百年後仍有人津津樂道。

至於安敘, 她目前很慶幸兩件事, 其一,她有個讀農業大學的朋友,曾經跟朋友進過實驗室,聽對方講過催芽育種的條件;其二,她發現丹尼斯這個鐵公雞下發種子時扣了一半下來,所以之前的損失還可以彌補。

安敘感謝丹尼斯的幫助,並把說好的免費援助扣了一成。

等發現種植真的有戲,不用她提醒,修道院和邊境軍都不再消極怠工。丹尼斯謹慎地撥了一半教士種田,而簡更是大手一揮,十分放心地讓大部分邊境軍暫時解甲歸田。“不是有你在嗎?”她心很大地說,一副有外掛什麼都不怕的樣子。

人們在安敘的指揮下清理空地,買到的種子有限,拆遷辦少女的秋冬成果暫時已經夠用,隻要清理一下雜草碎石,鬆一鬆土地。他們把有一個手掌高的幼苗一坨一坨埋進土裏,每一坨間隔一臂距離。每天有人換著班給土地澆水,一時看上去步入了正軌。

……才怪。

第無數次,安敘沉重地想:人怎麼能笨到這個地步呢?

今天有兩個人為耕種範圍的事情吵了起來,因為他們用手臂量出來的距離有重疊;昨天有人種著種著發現種到別人田上,因為昨天整好地回家前這位新農民把兩隻鞋子一腳指東一腳指西地放著,以示一隻腳的腳尖指著自己的田,一隻則指著別人……類似事例每天都要發生好幾遍,更別提不知道哪個容器裝水多、不記得自己澆了幾次澆了哪裏等等問題。

這是個貴族才能讀書識字,除了神學院和貴族學院、家教外不存在學校的世界。

因此平民不識字,不識數,不分東西南北左右(上下他們還是能分清的),不會換算度量衡等等,都是件非常正常的事。

麻煩的豈止把“安敘教你中學生也會的科學小常識”變成“神眷者指點你世界運行規律”,他們缺乏的豈止是種植方式和不迷信的思維方式。這裏的邊民缺少知識,沒有素質,三觀奇特,他們與安敘之間,相差著數百年的現代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