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比斯邊境 74.73.72.71.1(1 / 3)

皇家占星師亞伯拉罕慢慢坐回了他的座位上, 開始擦拭他的單片眼鏡。

亞默南最強大的預言異能者已經很老了, 他的胡子一直拖到前胸, 雙眼已經昏花, 可能幾年後就再也無法從星軌中看出未來的秘密。但即使如此, 他依然是王室最倚重的預言者。

“您好, 亞伯拉罕先生。”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占星師的閑暇時光, 他手一滑,鏡片從手中掉了出去。亞伯拉罕正在自己的占星塔中,有外人進來, 居然沒有一個仆人前來通報,這種瀆職足以讓今天當值的人全被吊死。

站在門口的人撿起一路滾到他腳下的鏡片,體貼地走過來, 遞給老占星師。老人接過鏡片, 把它放到眼眶上,這才看清不速之客的臉。

黑發黑眼的司鐸正和善地微笑, 或許是他長得十分順眼的緣故, 老人破天荒地沒有立刻喊人, 而是皺著眉頭問:“你是誰?”

“我是諾亞, 亞伯拉罕先生。”司鐸笑道, 並沒有行禮, “今天來這裏,是想讓您幫我個忙。”

作為一個大貴族見了都要恭恭敬敬地問候的占星師,亞伯拉罕當然不是會隨便提供幫助的好心人, 何況前來求助的還是教會的人。他下意識要拒絕, 說出口時卻不知怎麼的變成了:“什麼忙?”

“請您占卜我的命運。”司鐸輕巧地說,好像自己提的要求隻是舉手之勞。

“荒唐!”占星師叫了起來,“明日我就要為國王陛下做出預言,怎麼可能把機會浪費在你身上?”

預言異能者畢竟不是傳說故事裏的先知,預言雖然準確,但也有所限製。除了關乎自己安危的直覺外,所有預言都隻能一個月一次,而預言內容涉及越廣、後果越嚴重,距離下一次能夠預言的時間就越久。關乎國運的預言亞伯拉罕一年隻能做一次,這還是他異能強大的結果。

“請為我預言。”司鐸重複道。

“不可能!我……”

“為我預言。”

“這……”

“為我預言,亞伯拉罕.馬倫,七十二歲的皇家占星師,烏爾堡出生的預言異能者,但凡你心中還有信仰,為我預言。”司鐸用布道般平和又不失強硬的聲音說,“以‘神’所鍾愛之子諾亞的名義。”

亞伯拉罕滿是褶皺的臉皺成一團,張開嘴又閉上,像在做著激烈的心理鬥爭。不久,大概因為沒有接近死亡的預感,他慢慢放鬆下來,顫巍巍走到了窗邊。

他渾濁的眼珠在眼眶中打顫,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如同重影一般,深色的眼眸吞並了整個眼球。無數光點在占星師眼中亮起,一如他所凝視的星空。

“天之代言人與黃金血脈所造之軀啊,神明賜予你大恩……”他粗啞地說,“要使神之血不再流淌,須讓人之血淹沒大地;滿月的日子無人可使你流血,同胞的鮫吞噬彼此,而神靈終將更名……咕!”

占星師搖晃了一下,頭暈目眩地扶著牆壁滑到了地上。諾亞若有所思地默誦那幾句預言,半晌,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

“果然如此,”他說。

亞伯拉罕粗喘著恢複了意識,他困惑地眨著重新變渾濁的雙眼,似乎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

“請不要擔心,亞伯拉罕先生。”諾亞善解人意地說,“你預言的時候不是不讓人旁觀嗎?那麼,請這樣告訴國王陛下……”

接下來的話聲音低了下去,除了塔頂的兩個人外,再沒有第三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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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說得上全亞默南皆知的新聞隻有兩條,一是汶伽羅防線大捷,一是纏綿病榻至今的王後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瘟疫在提比斯防線被治愈這事,意外並沒有傳多遠。遠方的人們對這種傳言嗤之以鼻,覺得吹牛皮也要打個草稿:白房子的瘟疫被發現在萌芽之初?哈哈,哪個穿袍子的人中了頭彩剛巧第一批病了才有可能吧!瘟疫一直被隔離在高牆裏,沒有淨化,死的人不到一百就能治療了?要拿來裝點神眷者的功績,倒編個大點的數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