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伽羅防線 108.107.106.105.1(1 / 3)

被稱為汶伽羅獸潮先兆的太陽雨, 和安敘以為的“晴天下雨”完全不是一種東西。

那就是字麵意思, 如雨水般降下的日光, 或者叫“火雨”更加貼切一點吧。

天邊的一線紅色越來越顯眼, 慢慢向汶伽羅防線蔓延, 步履看似緩慢, 卻用不到一小時的時間爬過大半個天幕。肉眼已經無法直視那團紅色, 就像人不能盯著太陽看。流散的火焰兜不住似的從火雲中掉落下來,在落地前就已消散,但仍讓人頭皮發麻, 覺得那火星會落到自己頭頂上來。

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麵的外鄉人像安敘一樣驚訝,不過一周前汶伽羅防線就進行過幾次演習,如今大家愣怔驚慌了片刻便冷靜下來。城管一齊吹起了兩短一長的獸潮哨, 集市上的平民和同行者彙合向家中趕去, 商人飛快地收拾起貴重物品,糾察隊最後離場, 保證無人渾水摸魚做不法之事。劇院、市政廳、招工處和醫院等公共設施臨時向所有人開放, 暫時性轉職為避難所, 庇護一時趕不及回家的人, 直到這一波獸潮過去。

軍隊流水般集結, 幾個月的訓練體現在了飛速的集合時間上, 往年兵荒馬亂各自為政的軍隊在十幾分鍾內緊張有序地集合,每個五人班班長點好自己小組的成員,每個隊伍的士官在極其後按照流程整隊。大戰前的軍人們在熟悉的口令下冷靜下來, 仿佛在進行另一次演習, 而非往年死傷眾多的生死關卡。

炮兵艾登站在隊列當中,忽然覺得前後左右的所有人都像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他們都穿著和樹葉同色的製服,耐磨、耐髒還方便戰鬥。他們脖子上都佩戴著一枚小銅牌,自從通過訓練期成為正式的邊境軍,刻著個人編號的小木牌就變成了小銅牌。他們用這枚銅牌評定賞罰,記錄分數,領取工資和福利,死後也憑這個讓家人領取屍體,登記烈士身份等等。他們高矮胖瘦不一,卻以相同姿勢站立。他們長相各不相同,卻有著相似的,緊張中帶著興奮的神情。

比此前任何時候都清晰地,艾登意識到他們是一個群體。

炮兵們作為第一梯隊來到了汶伽羅堡壘上,他們的領主本人已經在那兒了。十門大炮邊除了炮兵,還有幾個戴著耳塞的記錄員,這些在戰鬥第一線的文弱年輕人看著卻比戰士們還要興奮。艾登邊上站著這些日子來教導他們如何使用火炮的記錄員緹娜,這個beta神經質地撫摸著炮身,像在撫摸一條心愛的獵犬。

天邊已經一片火紅。

遠方的森林騷動起來了,什麼東西驚起一片飛鳥。高高的柏木不斷搖晃,仿佛沐浴在颶風之中。艾登耳中傳來了野獸的咆哮,不知是遠處飄來的聲音還是記憶裏的回想。瞭望塔上的哨兵吹起了號角,低吼似的號角聲宣告著敵襲來臨。不過一兩分鍾,大地開始微微震動,黑壓壓的獸群脫掉樹木的掩護,森林中衝出了一支大軍。

艾登的心跳個不停,他曾在城下當消耗兵,也曾在城上與野獸打攻防戰,然而眼下卻像回到了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前所未有的領主,前所未有的軍隊,前所未有的訓練,讓他的期待也高漲到了從未有過的程度。

沒錯,期待。艾登並不感到畏懼,他心中充滿了熊熊燃燒的戰意,以往倚強淩弱時的信心完全不能與此刻比擬。他像十年磨一劍的戰士,像煎熬多年終於上考場的學子,滿心放手一搏的渴望。新邊境軍的大部分人大體都是如此,他們摩拳擦掌,等待著靠近的小點。

堡壘前數千米的地方,道路開始收束。在湍急的河流與陡峭山勢分割下,湧向他們的獸潮必須走前方和汶伽羅堡壘差不多寬的道路。就像三車道並流成一車道,鋪開時難以望到邊際的小點變成了密密麻麻的深色地毯,掃蕩式碾壓過來,將擋路的一切都夷為平地。

靠近,再靠近,已經過了以往出兵與獸潮接觸的地方。今年的汶伽羅防線無人出城,堡壘好似不設防的民居,讓人怎麼看都膽戰心驚。炮兵們沒精力分心在擔憂上,他們緊盯著獸潮漫過的距離標識,五千米,四千,三千,兩千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