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伽羅防線 112.1(1 / 3)

安娜伯爵從天上掉下來那會兒傷得非常嚴重, 讓醫生、治愈者和驅邪者都忙了好一通。他們切開皮肉清理粉碎的骨骼, 消毒, 一次次用治愈術, 即使是治愈異能也無法讓伯爵大人完好如初。

在這個大貴族人人配備神奇治愈者的世界, 上戰場依然是件冒著生命危險的事情。喪生者有的來不及治療就立斃當場, 有的死於傷口感染, 有的則在治療後依然斷了氣。治愈異能不是萬能的,最好的治愈者能讓貫穿身體的巨大創口愈合,卻無法令斷肢重生。簡單地說, 倘若喪失了一整塊軀體,治愈術就回天乏術,沒法讓那部分原式原樣地長回來。

簡的父親, 斷腿殘廢後隱退的薩繆爾侯爵是一個例子, 克裏斯也是,他喪失的髒器(直白講就是omega的生育器官, 或者說子宮)沒有修複的可能。他很清楚治愈異能也有極限, 這就是為什麼在看著安墜落的身體後, 首席騎士每一晚的噩夢中都有她殘破的屍體。

神眷者的皮膚和一部分肌肉都被炭化了, 兩隻手全部骨折, 隻剩下一點點筋絡還與身體相連。她的內髒也受了傷, 嚴重得一塌糊塗,像個外形完好內部卻被撞爛了的水果。醫生們不得不把她切開,排出淤血, 整理好那一坨亂七八糟的內髒再一塊一塊讓治愈者治療。克裏斯在這裏幫不上忙, 隻能在手術室外等著,聽那些醫生說伯爵大人還活著是個多麼不可思議的奇跡。

主刀醫生莉迪亞本人就是個治愈者,這讓這場手術少費了不少功夫。一場手術的成功並不代表萬事大吉,隻宣告了領主大人起碼又能活幾小時。

中場休息一陣子,醫生聚在一起開個會,下一場小手術立刻開始。先處理內部,再處理外部,炭化的死組織被小心翼翼剝離,治愈術催化生長出新的部分。克裏斯看著安躺在病床上,從一塊半熟的烤肉變成一塊纏得嚴嚴實實的繭,再到一個身上顏色有深有淺的病人。

他能做的好像也隻有看著,負責醫治安娜伯爵的有一整隻隊伍,為她禱告的有聖潔者,照料她的有訓練有素的仆從,全都比一個隻會打打殺殺的騎士強。

女仆長弗洛拉是個非常稱職的保姆,隻是非常不歡迎克裏斯。

安娜伯爵身上有很多燒傷,在完全愈合前,為了避免感染,她的病房每天都要驅邪者使用清潔異能,照顧她的人和探病的人都需要穿戴和醫生一樣的白紗,裹住頭發,掩住口鼻,避免把邪氣也帶進去。而按照傳統,為自己的alpha服喪的omega要麼身披黑紗,要麼進入修道院成為守貞的白衣者(沒那麼嚴苛的地方也可以成為聖潔者),顧名思義穿著一身白。穿著這種白紗走進病房的克裏斯,在女仆長眼中,簡直像在詛咒安娜一樣。

克裏斯沒有賴在安娜伯爵身邊,不是因為弗洛拉的排斥,而是因為他的確沒有什麼能為她做的。安的各個方麵都有更專業的人士照顧,克裏斯去了也隻能盯著她看,那樣做隻能讓他自己心裏好受點,對安的傷於事無補。相反,別的地方真的需要克裏斯。

草創階段的規則有不少要撞到實例才能發現的漏洞,需要商討後規範化;戰後補償的事情零零總總一大堆,需要審核批準的部分多如牛毛……在這高層中層全都人手不足的時刻,邊境軍的將領與市政廳的官員都忙得不可開交,作為將軍和首席騎士的克裏斯也清閑不得。

這方麵他能做得很好。

身為不被以往的規則傾斜的弱勢方,當過帶領騎士團的團長,克裏斯能用最普遍的平民軍人的視角思考問題,也能從大局上計算得失。這一戰後,首席騎士的強大、勇敢和可靠已經讓所有與他並肩作戰過的人折服,戰後的諸多措施又讓邊境軍與軍屬信服於他的公正和細心。他提出的“建造慰靈碑”議題得到了邊境軍將領的一致認可,在安娜伯爵醒來後,這會作為軍方的提案遞交上去。

騎士先生非常忙碌,偶爾在這繁忙的間隙擠出時間去看一眼他的alpha。這並不讓女仆長滿意,反而讓她暴怒。弗洛拉認為一個在自己的alpha病重時竟然出去亂跑,而不是日日以淚洗麵、安分地在家祈禱的omega是不成體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