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天鵝嬌嬌(1 / 3)

黑天鵝

她也許是從鏡子裏,也許是從小夥子的眼睛裏,發現自己特別的美麗,因此,她把自己打扮得十分別致。夏天人們都喜歡穿白衣服,她卻喜歡穿黑的,黑襯衫,黑褲子,黑鞋,黑襪子。如今燙發盛行(連村姑也要燙發),她卻不燙,而是隆起一座高高的“富士山”。那“富士山”上別的黑卡子,紮的黑頭繩。八一軍民聯歡晚會上,她一出場,台下就大嘩,小夥子們嚷得最凶:“黑天鵝!”“黑天鵝!”“線條美!”“線條美!”從此,她有了“黑天鵝”的雅號。

愛黑天鵝的小夥子千百個,她隻愛一個——君子。她和君子正處在熱戀中,每到周末黃昏,君子就來同她相會。

又一個周末的黃昏。

上周約定了的,這次會麵要交換一件禮品,按鄉間的話算做“定親”。不知黑天鵝是急於把自己準備的禮品贈予君子,還是急於看到君子給她帶來什麼禮品,一會兒扒在窗子上朝大門口張望,一會兒側耳靜聽樓梯上有無君子的腳步聲。屋子裏已經暗下來了,還不見君子的影子,她賭氣似的倒在沙發上不動了。那顆心卻在劇烈地跳動,在進行著發散性思考和回憶……

她和君子是這樣相愛的——

六月的一天,她從宛市回來,去車站搭公共汽車,由於背著個沉重的旅行皮箱,趕到車站時公共汽車裏已擠滿了人,滿滿的,滿是臭汗味兒,人肉味兒。她回家心切,勉強擠上車,站在人行道上。可是後邊還一股勁兒上人,前擠後擁,夾在那兒差點兒被擠扁。她被擠到君子坐的位置旁,君子抬眼看著她,把放在座位上的提包挪到腿上,騰出四指寬點地方。她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但是她不好意思立即坐下,那樣太別扭,太不自然。等到汽車開了一段路,顛簸得她忍受不住時才紅著臉挨著君子坐下來。

下車時,黑天鵝望著沉重的旅行皮箱,臉上露出淡淡的惆悵。

“我幫你,好嗎?”他大膽地向黑天鵝伸出了友誼之手。

黑天鵝沒有說話,隻微笑了一下。

他懂,這是默許。他拎起那旅行箱,一直把她送回機關。

打那以後,君子常找黑天鵝玩。他們在一塊兒談天說地,道古論今。他們談到過達·芬奇的油畫《最後的晚餐》,談到過以畫裸體女人而出名的法國畫家雷諾阿,談到過貝多芬原準備獻給拿破侖的第三交響曲《英雄》,也談到過柴可夫斯基的《悲愴交響曲》。有時候他們也跳起“吉特巴”,或者“拍手迪斯科”。

那個靜謐的夜晚,皎皎的月光從窗子裏瀉進來,涼習習的秋風輕輕地吹進來。也許是秋風吹醒了她,她問君子:“你喜歡我嗎?”

君子說:“你可以從我的眼睛裏得到答案。”

“為什麼?”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她狡黠地一笑:“你不嫌我長得醜?”

“過度的謙虛是驕傲。”君子說,“在這個城裏,哪一個人不把‘黑天鵝’和‘美’聯係在一起?真的,你很美。”他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富士山”,就差吻她。

黑天鵝低下頭甜甜地笑了,像喝多了紅葡萄酒,如醉如癡……

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他來了!”她按捺著那顆歡跳的心,拉開電燈,扭開鎖,“他給我帶來了什麼禮物呢……”

門被輕輕地推開,一位風度翩翩、西裝革履的美男子站在她的麵前,她眼睛一亮,是他——君子。

“你……”她似乎想要責備,又把話吞咽下去。

“親愛的,你瞧。”君子興奮的臉漲得通紅。

她看見了,君子雙手捧著一盆花。葉子是深綠色的,寬帶狀,極有光澤,葉腋中抽出一枚高約三十厘米的十分鮮豔的淺紅色花朵。她高興得幾乎跳起來:“君子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