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來過就好。”張文海滿不在乎地說,“這種人不要理他,用著的時候往你這兒跑,用不著的時候叫都叫不來。”
劉正縣知道張文海是個直爽人,他多年跟著自己,他是看著文海走上縣農經委主任的崗位的。於是,他就直爽地問:“咋了,他礙你的事?”
“我不說你也知道。”張文海自己從兜裏摸了一根煙抽著說:“王副縣長調走了,沒人管農業,我知道想這個位的人也多,張鵬可能也在活動這事。可我是農經委主任,全縣農業誰有我熟悉,誰挨農業縣長最近?我本來沒有這個野心,我知道,俺家祖墳沒那風脈,爺奶沒那積德,本人也沒那帥才,可是,我想想,要是缺管工業的副縣長我不接好說,缺管文教的副縣長咱不接也好說,缺管這管農業的副縣長咱不接,臉麵上太過不去。社會上啥看法,光那唾沫星子就把人淹死了。所以,我想我得爭爭。”
“想爭就爭唄。”劉正縣又是那麼一笑說:“有人說過,不想當將軍的不是好士兵嘛,想當縣長有什麼不好,況且,你管農業對農業有好處。”
張文海將那支煙猛抽了一口,吐著煙霧說:“你知道我這人,上邊沒根,下邊沒秧,一不會請客,二不會送禮,現在幹什麼都得民主推薦……”
“你放心好了。”劉正縣沒等他說完就接著說:“我肯定投你的票。”
“你這一票我知道沒問題。”張文海很自信地說,“關鍵是你得做做其他人的工作,我知道,你說話有影響,你的威望在那兒擱著哩。”
他倆你一言我一語,說到了中午十二點,張文海下樓時又一再懇求,要他多做做大家的工作,他又是那麼連聲說:“可以,可以,沒問題。”
中午,劉正縣睡得正香,電話鈴又把他吵醒了,他拿起話筒,強壓著內心的不耐煩,一問是趙崗鄉的黨委書記王國斌,這年輕人很謙虛,以前當著公眾麵叫他劉書記,背後沒人時總叫他劉叔叔,因為當年他和王國斌的爸爸同在一個公社幹過。這小夥子挺聰明,他也挺喜歡的。王國斌請他晚上到樓外樓吃飯。他現在是基本不出去吃飯的,他也知道王國斌請他吃飯是什麼意思,盛情難卻,他就答應了。
晚上六點鍾,劉正縣準時來到樓外樓,而且帶上了夫人。王國斌受寵若驚,忙迎上去:“哎呀,沒想到劉叔叔這麼守時。”
劉正縣笑著說:“《增廣賢文》上有句話,叫當官莫在前,做客莫在後嘛!”
晚宴人不多,就劉正縣和夫人,王國斌和他的鄉長。大家邊吃邊聊,王國斌滔滔不絕地彙報鄉裏的工作,還拿出厚厚一遝子榮譽證書給劉正縣看,這一張是計劃生育先進集體,那一張是農村文化先進個人,還有民兵工作先進個人,黨報黨刊征訂先進單位等等,劉正縣一邊看一邊點頭:“嗯,嗯,不錯,不錯,幹得不錯。”
“劉叔叔,你可能也知道也不知道,鄉裏這工作現在難幹極了,過去一天到晚都是‘催糧派款,刮宮流產’,農村稅費改革後不催糧派款了,又加個訂閱報刊。”王國斌半是表功半是訴苦,“就說這個訂閱報刊吧,上級規定每年每村不得超過八百元,根本行不通,還有民兵、婦女、共青團、民政……雜七雜八的報刊好多哩,不訂吧,壓得不行,訂吧,不得向農民攤派,給農民加重負擔……哎呀,這鄉黨委書記根本不是人幹的活。”
“這才鍛煉人哩!你幹得不賴嘛!”劉正縣鼓勵說。
“劉書記,國斌確實幹得不賴。”鄉長旁邊插空兒了,“俺們鄉在縣裏可以說樣樣工作都在前,國斌個人德才素質也都數一數二,最近縣裏要選拔副縣長,你可要給他多說說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