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科長早就想戴鴨舌帽，因為那鴨舌帽美觀大方，戴上長精神，壯氣派。可他就是沒有勇氣戴。去年春節前，他在科裏對大家說：“夥計們，今年咱都弄個鴨舌帽戴戴。”幾個年輕人不相信他會戴，問道：“科長，你戴不戴？”“戴！誰要不戴是龜孫。”他說得很堅定，為了表示這種堅定，竟不顧自己的科長身份，首次在下屬麵前賭咒發誓。到春節，大家都戴上了鴨舌帽，唯獨他沒有戴，他說：“我怕人說。”
今冬，機關裏戴鴨舌帽的人又多了，而且已開始有人穿風衣。劉科長下了最大的決心，要戴鴨舌帽了，而且已付諸行動，專門托人從北京王府井大街東風市場買了一頂六十碼的灰色毛呢鴨舌帽。買回來後，他想想，又沒勇氣戴，又把帽子鎖在衣櫃裏，妻子恨得直咬牙。
這天早晨刮大風了，妻子逼著他，把鴨舌帽戴到了他的頭上，他猶豫著還是不敢出門，妻子把他推出門外，鎖上了門，他才無可奈何地往機關去。一路上，他見人都不站，生怕人家看見了鴨舌帽說他什麼，一到機關，他就低著頭擦地板，人家笑了，他也不笑，生怕人家說：“看劉科長戴個鴨舌帽多高興。”可是，始終沒人說什麼，似乎人們就沒有發現他戴鴨舌帽。一直到了上午十來點鍾，才有個年輕人說：“劉科長戴上鴨舌帽看著年輕了些。”另一個年輕人說：“就是哩，鴨舌帽一戴把額上的皺紋給罩住了。”以後，便再也沒有人說什麼。
中午回到家裏，妻見他第一句話就問：“上午，人們說你什麼了？”
劉科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說啥。他們說戴上這帽子年輕了些。”
晚上，妻又問他：“下午人們又咋說你了？”
他搖搖頭：“沒人說一個字。”
妻子腔挑著說：“就是嘛！啥事情都是這樣，開頭時有人說幾句，往後就沒人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