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盤榨菜絲，一碗綠豆粥，外加幾個白饅頭。
這是母親精心準備的早餐，母親幾乎每天比她起得早，然後耐心地等她將早餐吃完，便換上衣服，踏著破舊不堪的三輪車去拉客掙錢。
多麼偉大的母愛，多麼懂得關心自己女兒的媽媽。
林錦溪望著那一桌早餐，卻沒有胃口。因為這是一桌十幾年都不曾變換過的早餐。而當她看到母親在那裏靜靜地等候著她，她就不忍心說，我沒胃口，吃不下。她安靜地走過去，坐下來用餐，她吃的很慢，也很少。
“照片扔了嗎？”在用餐的時候，沒想到母親還在惦記著這事。
“扔了。”林錦溪埋頭吃饅頭，為自己的謊言感到內疚和不安。
母親沒有再追究，夾了一些榨菜絲放在她碗裏說：“轉學手續，我幫你辦好了，明天就不用去學校了。”
林錦溪突然感到一陣心慌，開始不停地咳嗽，饅頭嗆在喉嚨裏，她就咳嗽得更厲害了。母親連忙給她倒了杯水，輕拍她的後背，幫她順氣，有些責備：“就不能吃慢一點嗎？”
一杯水下肚，饅頭也咽下去了，咳嗽也漸漸停止，那種心慌感也慢慢消失了。她卻更加大口大口地啃饅頭，把嘴裏塞得滿滿的，就像塞滿了木頭一樣，很不是滋味。
她不想轉學，因為她喜歡在聖光讀書，喜歡這裏的一切，這裏有她最要好的同學，這裏有樸賢，這裏有太多美好的回憶。一旦離開了，這裏的一切也將遠離她。怎麼能舍棄？但又能怎麼樣呢？反對嗎？抗議嗎？有什麼用！？
不想再嚐試了，怕了，也累了。不想再看到母親那痛心失望的眼神；不想再看到母親因為她的不聽話而氣得病倒住院；不想再聽母親說那麼多讓她無地自容的話。隻能聽天由命，逆來順受，別無選擇。
“我能把這個學期讀完嗎？”這是她唯一想做的一次努力。
母親似乎楞了一下，沒說話，沉默著，端起麵前一杯水在那裏慢慢地喝著。
林錦溪忐忑不安地坐在那裏。
不知所措。
好半天，母親才冷冷地說出了幾個字：“隨便你。”
母親沒有再理會她，起身開始收拾碗筷，她起身一塊幫忙，卻被母親生硬的奪下，母親說：“這不是你該幹的。時間到了，上學去。”聲音冷淡而毫無感情。
林錦溪站在那裏望著母親的背影，茫然失措，好一會，她拿起掛在門後麵的書包，挎在肩上，她竟忘記了跟母親打招呼，就直接將門關上，走了出去。
在車站，林錦溪擠上即將開走的公車，上了車之後，依靠在車門上，車廂裏的乘客們忍不住對她多看了幾眼。
她額前紮了根漂亮的發帶，穿著白色的學校製服，嫻靜溫宛，清秀脫俗，渾身散發著動人的光芒。
女司機瞅了她一眼，一臉的妒忌相，不滿地提醒：“喂，你還沒投硬幣呢？”
她連忙抱歉地投進去兩個硬幣，發出叮當嘩啦的聲響。
車窗外細雨迷蒙，一絲絲的雨打在車玻璃上，車前窗上的雨刷來回急速的擺動著，不斷地清除那些雨水，以免影響司機的視線，不便於掌握方向。
望著車窗上不斷滑落的雨滴，她進入了某種沉思裏，不願被人打擾。
轉學一事早在幾天前就在校內傳開了，無論是在學校的走廊、餐廳、圖書館，還是在校外的公交站台，馬路上，都會聽到諸如此類的議論聲：
“快看，就是她，聽說她要轉學了。”
“轉去哪？”
“玄德。”
“那可是名校，很多尖子生想進都進不了地方。”
望著車窗上沒有規則滑落的雨滴，她繼續出神發呆，然後想到了樸賢，已經幾天沒看到他了。
他知道她要轉學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