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多米諾骨牌效應(2)(1 / 3)

如果你是劉病已,你也會火冒三丈。司馬遷借《報任安書》罵的是劉徹,楊惲借《報孫會宗書》大罵的是劉病已。楊惲罵人水平一點兒也不比司馬遷差,他還引用古詩,把劉病已罵絕了。

此詩如下:田彼南山,蕪穢不治,種一頃豆,落而為萁。人生行樂耳,須富貴何時。

這是啥意思?大概意思就是,我在南山上有一塊田,整天辛苦勞作,但是滿田的荊棘野草,多得無法清除。於是乎,種下一頃地的豆子,隻收一片無用的豆莖。唉,人生還是及時行樂吧,等享富貴,誰知還要等到啥時候呢。

這不是種田的詩嗎?怎麼扯上是罵人的話來了。如果這樣想的話,那中國就沒有文字獄了。中國古代文人騷客,很多時候他們並不是為文而文,為詩而詩。寫文也好,作詩也罷,都是有意圖有目的的。那就是不平則鳴,不罵不爽。

但是他們是讀書人,不是街頭潑婦,不能一出口就髒字滿天飛。讀書人罵人,往往都是指桑罵槐,指東罵西,此種罵法,文學稱為借物抒情,寓情於物。

據張晏漢書注曰:山高在陽,人君之象也。汙穢不治,朝廷荒亂也。一頃百畝,以喻百官也。言豆者,貞直之物,零落在野,喻己見放棄也。萁曲而不直,言朝臣皆諂諛也。

看出來了沒有,楊惲借這詩,其實就是罵劉病已昏庸無能,才至於像他這樣正直的人零落於野,喊冤無門。事實上,這詩還不是最毒的,最要命的是,楊惲在信尾還說了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活著替皇帝出力賣命,根本不值。

劉病已已經忍無可忍了。

以前不殺,是覺得你楊惲畢竟做過不少工作,爆了不少有價值的料,現在不行了,你都覺得廢了侯爵是冤枉你了,既然咱倆道不同不相為謀了,那還留啥臉麵呢。

一想到這,劉病已心中不由得湧起一股惡氣。

這時,廷尉於定國出麵了。他經過查證認為,楊惲大逆不道,罪該腰斬。接著,於定國把判決書遞交給皇帝,劉病已看都不看,批複同意腰斬楊惲。

一顆滾燙的頭顱,就此落地化為遊天之冤鬼。曆史仿佛要告訴我們,想學司馬遷,付出的代價太慘重了。

三、官劫

楊惲死後,漢朝官場再起地震。那幫身穿長袍的公卿開會總結,大家覺得鬥得還不過癮,叫囂楊惲大逆不道,他的死黨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抓出來鬥一鬥。

誰是楊惲的死黨?他就是那個替妻畫眉,上了章台街見了妓女,就現了輕浮相的京兆尹張敞。張敞愛逛章台街,楊惲愛花錢,兩人興趣相投,向來是好朋友。

人家要整張敞,說起來也沒啥奇怪。到此,張敞在長安市長位置上,一坐就是九年了,一直賴著不動。你不動,別人就沒機會,所以別人隻好動手來掀你下台了。

這真是個多事之秋,趙廣漢、韓延壽、楊惲,多米諾骨牌倒了,張敞會不會是第四個倒下的?

懸,真的很懸。

張敞眼看自己要被揪出來,難道他沒個官場兄弟出來說幾句話嗎?兄弟是有的,但是都沒人敢哼聲。

前麵講過,張敞有兩個好朋友,一個是蕭望之,一個是於定國。蕭望之正當失意,教太子讀書呢,沒啥心思折騰。於定國現在是司法部長,管抓人的,按理他應該可以說得上話的,但是他還是閉嘴不說。

事實上,於定國不是不想說,而是不敢說。要知道,現在漢朝的官場就像江湖,刀光劍影、亂七八糟。如果你要上去勸架,說不定自己連命也得搭進去。

楊惲不就是一典型案例嗎?當韓延壽和蕭望之鬥得死去活來時,楊惲奮不顧身地上疏,替韓延壽說了幾句話。結果人沒救成,後來自己也搭進去了。仇敵戴長樂告他的時候,也把他救韓延壽時說的話,算一條罪送上去了呢。

這樣一算,張敞想逃出此劫,難啊。看來他隻有等著挨砍了。

果然,眾卿紛紛上疏,彈劾張敞。同時,關於張敞的謠言滿天飛,長安都在傳著,張敞就要倒下了,他頂不了幾天了。

外麵的謠言傳得起勁,張敞是知道的。但是他卻像耳聾似的,裝作啥也沒聽見,一副瀟灑模樣,上班下班,仍然如故。

張敞一自信,有人就鬱悶。鬱悶的人,當然就是那幫要找張敞幹架的人。很快,他們就發現,彈劾奏疏一道接一道地送上去,宮裏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事實上,告張敞狀的並不知道,他們想幹架,可是有人卻十分不想看他們打架了。那個人,當然就是劉病已。

想想,趙廣漢為啥被整死,是因為他太張狂,竟然不把魏相放在眼裏,還帶人到府上砍砸。韓延壽呢,很低調,可是命不太好,被蕭望之咬上了,人家不放手,自己功夫又不怎樣,造假露了餡,隻能被整死了。楊惲這人,就是不懂規矩,啥不學,竟然要學司馬遷批起皇帝的不是,當然叫人不痛快,隻好砍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