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結以上兩條證據,概括起來就是不道、不忠。人證口供,一應齊全,可以請示抓人了。
接著,石顯馬不停蹄地把案件整理好,送到劉奭麵前,說道:“前將軍蕭望之圖謀不軌,強烈建議把案件移送司法部(召致廷尉)。”
劉奭想都沒想,脫口說道:“好吧,就按你說的辦吧。”
可憐的蕭望之,正在被人一步步地推進火坑。或許他沒想到,自己一不小心推了自己一把,他那個當皇帝的學生,最後連老師也不放過,悲哀啊。
事實上,悲哀的不僅是劉奭,也要算蕭望之一大份。劉奭同意石顯的建議,不是要把老師往火坑裏推,而是他認為,召致廷尉,就是隻把案件移交司法部,僅此而已。
這事要怪,就怪當初蕭望之和周堪兩位老師,沒有給劉奭補幾堂法律課。要不然,他今天也不會像個法盲似的,啥都不懂。啥叫召致廷尉,從下麵一堂實踐課中,劉奭這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有一天,劉奭發現,周堪和劉向好久沒來上班了,人去哪裏了呢?於是,他就對身邊跑腿的說:“你去叫周堪老師過來一下,我想找他聊聊。”跑腿的出去了,不久就回來了,說:“沒看到周堪老師。”
劉奭鬱悶極了,接著問:“那麻煩你去找劉宗正來一下,我也想找他談點事。”跑腿的出去了,不久又回來了,說:“沒看到劉宗正。”
劉奭更鬱悶了,倆人同時消失,到底跑哪裏去了?於是他又對跑腿的說:“你去打聽一下,周老師和劉宗正到底哪裏去了,務必給我找回來。”
劉奭話才說完,跑腿的就說道:“陛下不用找了,聽說他們倆被關在司法部的牢裏了。”
劉奭一愣,突然恍然大悟。他大聲叫道:“馬上把石顯給我叫過來!”
一會兒,隻見石顯屁顛屁顛地跑進來。這時,劉奭抓狂似的吼道:“你為什麼要騙我,你不是說隻將案件移交司法部嗎?為什麼還要將我老師他們全抓起來?”
劉奭那一吼,猶如天公打雷,嚇得石顯啥都不敢爭辯,隻是在地上猛磕頭、猛認錯。
事實上,石顯也沒騙劉奭。所謂案件移交司法部,司法部確認當事人犯罪,派人去抓人,那是理所當然之事。劉奭被石顯忽悠,隻能怪自己腦袋長到腳後跟去了。
這時,劉奭見石顯萎了,好像也沒了脾氣。他隻是擺擺手,說道:“別的都不用多說了,趕緊給我放人,讓他們來上班。”
劉奭最後這話,說得有氣無力,石顯卻聽得眼皮直跳。石派和蕭派,好像是球場爭球鬥氣,臉麵都撕破了,情麵各不顧,現在劉奭這個愣頭青卻說放人?放人不等於放虎歸山嗎?
這怎麼行,這絕對不行。
這時,劉奭說完話就走人了。石顯二話不說,直奔出去,去找大司馬史高商議。兩人商來議去,還是那句話,無論如何,不能放人。怎麼說服劉奭不放人,他們又想了一條好計。
他們的好計,就是繼續忽悠。不過,石顯前麵已經忽悠過劉奭一次了,這次輪到大司馬史高出場了。
史高去找劉奭談,他開口就問道:“聽說陛下想讓周堪與劉向出來上班?”
劉奭:“是呀,請問有問題嗎?”
史高:“當然有問題,沒問題臣也不敢來找陛下。”
劉奭:“啥問題?”
史高:“陛下可否想過一個問題,您是剛剛即位,權威未立,以鐵腕手段將周堪與劉向下獄,事實上對您是很有好處的。您如果現在將他們放出來,結果是百害而無一利。”
劉奭聽得如墜雲霧裏,不知史高到底想說啥,他睜著眼,繼續等人家把話說完。
這時,史高慢悠悠地說道:“陛下將老師治罪,本來天下人都以為陛下鐵腕無私,這是好事。但是您無罪釋放他們倆,等於向天下詔示陛下抓他們時,是犯了糊塗的,那不就把陛下的光輝形象給損了嗎?所以,臣下認為,為了陛下無上完美的形象,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就將他們治罪,罷免他們。以此說明,陛下沒有過錯,那不是一件挺美的事嗎?”
劉奭腦袋真不夠用,聽了半天,終於聽出了點眉目。他想了想,似乎大司馬史高說得很有道理。按史高所說,釋放周堪等人,等於承認自己有錯。為什麼有錯,人家可能會追究到底,這樣的話,萬一把他老底揪出來了,那將來他還怎麼混?
劉奭被史高繞了幾圈,開始有點暈頭轉向,現在還是不知方向。不過,他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就按大司馬史高所說的做,將蕭派人馬全罷了。
果然不久,劉奭下了一道詔。詔書大概意思如下:前將軍蕭望之輔導我八年,沒有罪過,不過呢,他老人家實在老了,記憶力嚴重衰退,所以我決定讓他退休。周堪和劉向兩人,那就不好意思了,一律貶為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