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藏匿之地就叫夾牆。就是牆與牆之間,兩端封閉,留有暗門,平常看起來像是一道牆,卻是最適合藏匿的處所。
李膺聽說張縣長跑了,到張讓這兒來了,立即率人來抓。他找來找去,終於找到了夾牆,破牆而入,把張縣長扔到洛陽監獄,等審問一完,立即誅殺。
他簡直就是一把殺人不眨眼的刀。
張讓聽說老弟被殺,就跑到皇帝劉誌那裏哭鼻子。劉誌隻好把李膺叫來,問這是怎麼回事。劉誌的意思就是,這事你還沒上報,我也還沒批準,你怎麼就動手了呢?
但是,李膺一點也不含糊地說道:“以前孔夫子當魯國大司寇時,隻七天就把少正卯處決了。我上任已經十天了,擔心這案子拖得太久,拖出毛病來,隻好先斬後奏。我以為速度夠慢了,沒想到搞得太快,讓皇帝您怪罪了。”
你看看,殺了人竟然還會找出這麼堂皇的借口。上任十天就殺人,還嫌慢了,這樣的話,再等一百天,滿朝宦官子弟還不被他殺光了?
想想,李膺真不是省油的燈。
劉誌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搖頭歎息一聲,對張讓說道:“你老弟有罪,人家治他天經地義,你叫我把司隸校尉喊來幹嗎?”說完,他轉頭又對李膺說道:“好了,沒你的事了,回去吧。”
李膺就回去了。
李膺毫發無損地回到家裏。
從此滿朝宦官,從小黃門到中常侍,一提起李膺的名字渾身就哆嗦。他們就像在刀尖上走路,一切都得小心翼翼,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們連出宮都不敢了。
劉誌好生奇怪,召來宦官問怎麼回事,大家齊口說道:“沒辦法啊,皇上,不是我們不想出門,實在是太怕那個李膺找上門來了。”
李膺一戰成名,再經宦官們這一張張嘴一宣傳,頓然名揚天下,無人不知。於是,天下的讀書人都以認識李膺為榮,以不識李膺為恥。這些讀書人,一旦被李膺接見的,仿佛是見了如來佛求得了真經,也立即名聲在外。
於是乎民間人士就稱登李膺門為登龍門。意思就是說,隻要你進了李膺的門,就等於鯉魚跳龍門,想不出名都難啊。
從某種角度上說,李膺已經成了漢朝讀書人的精神領袖,更成了國立大學太學生們的偶像人物。此時,洛陽的太學生總共有三萬餘人,學生首領是兩個在學術界很出名的人物,一個叫郭泰,一個叫賈彪。他們保持著和李膺一唱一和的姿勢,彼此好不快活。
郭泰,字林宗,江湖別稱郭林宗,太原介休人。這家夥早年貧賤,母親勸他到縣裏找份活幹,以此立世,他卻氣勢昂然地頂了一句道:“大大夫立世,怎麼能被這幾鬥米所困?”
沒有錢,沒有工作,但是一點也不妨礙他讀書。後來,郭泰拜了名師,學了三年,三年功成,就到洛陽來遊學。那時,李膺正是洛陽老大河南尹,他見到郭泰後,以為奇才,交遊相好,名震京師。
有一次,郭泰歸鄉,李膺親自送行,前來捧場的讀書人竟然有數千車輛。李膺陪郭泰上船,二人在江湖之上迎風佇立,飄飄然猶如神仙,眾人在岸上望得如癡如醉,以為神仙矣。
郭泰有才,但他隻愛學術,不愛政治。包括李膺在內的洛陽諸高官都勸他出山從政,這家夥一口拒絕,從不猶豫。一而再,再而三,別人也就聽之任之了。
於是乎郭泰就專門搞起他的學術,以至於洛陽的太學生都願意跟他這個身長八尺、相貌堂堂、風度翩翩,學富五車的帥老師學習。
賈彪,字偉節,潁川定陵(今河南舞陽北)人。初仕州郡,舉孝廉,被提為新息長。官是小官,但名聲很大。名聲大,那是因為他的學術功夫過硬,洛陽的太學生們很服他。
現在,我們可以總結士大夫們處於這個政治春天裏的特點了:李膺、陳蕃等人處於權力的上層;郭泰與賈彪站在了漢朝政治輿論製高點,兩相喝和,宦官們想出來跟他們角鬥,簡直是白送命。
擁有這一切,是一件多麼美麗的事。但是包括李膺在內,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整人的時候很快活,殊不知自己已經將宦官逼到了死角。
成事在天,謀事在人,就在宦官們舉目無望的時候,他們決定跟這幫讀書人來一場空前絕後的角鬥,以定勝負。
二、殺禍
兩大門派大火拚的導火線,起源於一樁殺人案。
謀殺案的背後主謀是一個叫張成的人。他不但精通卦術,還經常來往於皇宮之中,跟宦官的關係搞得不錯,甚至還攀上了皇帝劉誌,劉誌有時候也跟他一道切磋卦術。
不知那姓張的跟別人有什麼仇,叫兒子把對方幹掉了。殺掉以後,李膺就找到他們門上來了,把張氏父子逮捕起來,準備法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