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遊源的電話後,鄭可用手機叫了輛網約車。
她是開車來的,但以她現在這個狀態顯然不適合開車回去。
等車的過程中她恍惚地站在路邊,看著麵前的人來人往,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映入眼簾的畫麵就像是經過抽幀處理一般,模糊又虛假。
就連前來接她的那個網約車司機也如同AI,刻板地說著平台規定的問候語、詢問著她的手機尾號,當她試圖想要多聊幾句時,司機就隻是笑笑不說話,好像被設定好的程序。
當然,也有可能她隻不過是遇見了一個不愛搭理人的司機。
從感性角度而言,鄭可還是無法相信沈櫨的說法;但從理性角度而言,這個說法能夠解釋很多事……比如她怎麼都擺脫不掉尹霜、比如那些人總是無腦站在尹霜那一邊指責她、孤立她,比如就算她救下了劉老師、還趙菁清白、阻止丁嘉原被殺、揭露鄒陽無人區遇難的真相卻仍舊改變不了大方向,再比如抽屜那頭遊源所描述的記憶裏她毫無邏輯地嫉妒尹霜、他不受控製地喜歡尹霜、甚至於尹霜靠著傻白甜就能感化世界……
沒錯了,抽屜那頭的遊源很關鍵。
如今回想起來,他先前說過的一些話頗為耐人尋味,也許他是唯一能證明沈櫨所言不假的人。
鄭可剛到家就直奔梳妝台,定定地站了片刻,又接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總算是做好了足夠的心理建設,她咬牙拿過隨手丟放在梳妝台上的紙筆,猶豫了會才動筆……
“你是不是還有事瞞著我?”
份量好像不夠重?她想了想,把紙揉成一團,又拿了張重新寫。
“我們所處的世界其實隻是一本小說是嗎?”
份量好像又太重了?萬一他什麼都不知道,那豈不是得崩潰?
反複寫,反複揉捏,掙紮了好一會後,她決定還是采用一個試探性的開頭,“遊源,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把紙丟過去後她等了些會,再次打開抽屜時他已經傳來回複,“有多奇怪?”
她嚐試著把沈櫨所說的一切用夢的形式描述了遍,因為激動,言辭有些混亂,中間好幾次停下來措辭,寫了許久才把故事寫完,她不太放心,又檢查了遍,這才丟進了抽屜裏。
這一次她等了大約十多分鍾,中間耐不住打開了三四次抽屜,裏頭總是空無一物,這讓她愈發害怕了。
顯然他不知道該怎麼回她,這麼為難就隻有一種可能——沈櫨說的是真的,並且他也早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她最終等到一句……
“如果說這不隻是夢呢?”
寥寥幾個字讓鄭可的瞳孔倏然緊縮,甚至連呼吸都停滯了。
直到她憋得臉頰通紅,感覺自己就快要窒息時,她才猛地長籲出緊憋著那口氣,平複了好一會她才回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還記得我之前提過的電腦裏的那個壓縮包嗎?我把它恢複之後發現裏頭有個很奇怪的文檔,是一部小說,就跟你收藏的那些小說差不多,那種霸道總裁莫名其妙愛上傻白甜的故事,但小說的女主角是尹霜、男主是方收,裏頭還有我、有你、有沈櫨,有鄒陽,甚至包括劉老師趙菁他們,從那時候起我的記憶就逐漸開始恢複了,那次昏迷醒來之後我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我告訴你的那些都是真的,唯一沒有說的是,在我看著那個綁匪拉著你一起跳樓的瞬間,我的意識突然覺醒了,那時候我就意識到這個世界是虛構的,我們都隻不過是書裏的人物,可還沒等我想明白就陷入昏迷了,再次醒來就被困在了這間屋子裏,之前發生的事也都想不起來了。”
這番話如同給鄭可判了死刑,她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來推翻這一切。
她無力地滑坐在地上,目光呆滯地看著麵前的梳妝台……
跟這個世界比起來,它好像也沒有那麼詭異突兀了。
她沒再回複遊源,也記不清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甚至記不清自己最後是怎麼回床上睡著的,就像一具行屍走肉一般,腦中一片空白,空洞地做著她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