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算子:嬌顏賦 “吱呀……”
伴隨著古樸之聲,陽光照亮了昏暗狹小的房間,卻獨獨照不亮房中角落處,光禿簡陋的木板床上,孕肚高聳,雙眼空洞,生氣全無,麵目全非的年輕婦人,直至光影交錯,有人逆光而來行至床前,婦人方才費力轉眸,依稀辨出來人藏在光影之下的熟悉鳳袍,幹裂的雙唇開開合合想要說些什麼,可惜最後也隻是發出了混濁的嗚咽聲。
“悅姐姐,數月不見,你怎成了這副模樣?這幸好今日來的是我,若是陛下,你可該怎麼辦啊?”
“嘖嘖嘖,堂堂沈家嫡女,當年你沈瓊悅在禹鳳國是何等風光,如今卻隻能在這方隅之地苟延殘喘,這若是讓那些愛你如命的人知道了,得有多心疼……哦對,我忘了,拜你所賜,他們已經不在了。”
“都說死去之人一靈不昧,你說,他們在天有靈,若知曉自己所蒙受的不白之冤,皆是出自你手,他們會不會死不瞑目?”
聽到這裏,沈瓊悅空洞的雙瞳一震,久違地浮出了些許神采,錯愕與震驚幾乎奪眶而出,口中再次響起了嗚咽聲,她奮力掙紮著想要做些什麼,然而早已被抽光筋脈的身體卻絲毫不聽使喚,她所做的一切也隻是徒勞狼狽,白白取悅了來人。
“悅姐姐是想問何為不白之冤?”來人眉梢輕揚,愉悅的語氣昭示著她此時心情大好,“很簡單,是陛下騙了你,沈家,長公主,包括攝政王在內,從不曾加害過櫟王,一切的一切,不過是陛下為了奪得帝位,而在你麵前撒的謊,演的戲而已。”
眼見沈瓊悅臉上的麻木一點點碎裂,慢慢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懊悔與絕望,來人不知想到什麼,突然感慨輕歎:“悅姐姐,容妹妹冒昧說一句,你吧,其實也隻是尊貴了一個好的出身,被寵慣過頭的人,不光無知,還很蠢笨。莫要不服氣,不蠢,你怎會放著自己的至親之人不信,偏偏去信相識不過半月的陛下呢?且一信這麼多年,信到被抄家滅族眾叛親離也不自知。”
“禹鳳建國三百餘年,沈家也風光了三百餘年,如若沈家真有本事和野心悄無聲息地肆意謀害皇子,迫害皇嗣,這禹鳳國,早已改名換姓,成了沈家的囊中之物,何至於至今仍隻是無官無爵的清貴名門?你或許不知,三百年前,這禹鳳本該姓沈,是沈家先祖放棄了唾手可得的榮華,親手將司徒家送上了皇位。”
“不得不說,你們那位沈家先祖著實算得上是個妙人,他生長於亂世,又有參透天機,未卜先知的本事,本可雄霸天下,偏偏他卻心下無塵,隻想快些結束戰亂,好從此遠離紛爭歸隱山林安穩度日,是司徒先祖登上帝位之後生出疑心,唯恐沈家日後反悔,升起殺念,沈家先祖為保族人性命,以助司徒家卜算國運,為其永保江山交換,不得已留在了皇城。”
“那幾條讓你對沈家心生芥蒂,後來又恨之入骨的沈家家訓,皆是因司徒先祖才有,陛下之所以會對你‘一見鍾情’,也不過是看出了你對他的好感,順水推舟而已。”
“明白了麼?悅姐姐,天道其實很公平,沒有誰活該一生順意,這不,你的報應就來了。”
說到這裏,來人玉手一抬,光線忽閃,三名內侍從外麵走了進來,朝來人規矩見禮,高呼道:“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來人一個眼神,內侍會意,起身朝著沈瓊悅走去。
待到他們走進,沈瓊悅模糊的視線才隱隱看清,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宮中負責刑罰的近侍,他們一人手中拿著廷杖,一人手持匕首,還有一人手中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