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居然早就打了這個主意啊!”魔氣急敗壞地叫道,“可是別忘了,我是你的負麵,我們不可分割,你要是死了我怎麼辦?喂,喂,你不能這樣,你這個自私的家夥……”
“我決心已下,這次本來就是和你告別的。”祂不顧魔聲嘶力竭的反對,重新拉上了遮蓋一切的幕布。
不久之後,在印度次大陸一個小村莊的貧民家庭裏,誕生了一個嬰兒。他生下來後右手的拳頭就一直緊握著不肯鬆開,不到三個月就能開口說話,說出的第一句話隻有三個字,卻震驚了所有的人:“我是神。”
他的父母都是天神虔誠的信徒,聽到這句話後大驚失色,慌忙報告了村裏的神官。神官被這個嬰孩不同尋常的深邃眼光嚇破了膽子,一邊情不自禁地跪地膜拜,一邊差人打馬飛奔報告給帝都的大祭司。
穿著白色華貴長袍的大祭司坐著鑲嵌金邊的馬車來到了這個村莊,看到那個自稱為神的嬰孩被村民們恭敬地供奉在村裏最好的建築——神廟裏。看見大祭司到來,嬰孩張開了他一直緊握的右手拳頭,小小的掌心中是一點金光,炫人眼目。
所有的人都被那金光刺得轉開了視線,隻有大祭司自恃身份,伸手握了握嬰孩的掌心。可是下一刻,他就仿佛被電擊一樣,抽搐著跌倒在地。
惱羞成怒的大祭司早已忘記了神不可碰觸的箴言,掙紮著爬起身,指著坐在高高的神位之上的嬰孩斷言:“他不是神,是妖孽。必須消滅他,越早越好!”
然而沒有人敢動,恍惚中他們竟發覺那個稚嫩的嬰兒與那神位是多麼和諧,雖然他已經再度握緊了右手,那神異的金光也消失不見,他又平凡得如同任何一個新生的生命。良久,在眾人驚懼猜疑的目光中,小小的孩子居然趴在神壇上睡著了,他無害的微笑是那麼純潔,又是那麼脆弱。
大祭司將法器抱在胸前,又伸手畫了幾個防身的符咒,終於壯起膽子一把抓住了嬰兒,竟意外地沒有遭受任何抵抗。喜出望外的大祭司立時吩咐人將嬰兒同石頭綁在一起,拋進水中,可是很快無數的遊魚就將孩子頂出了水麵,連綁在一起的石頭也在出水的刹那驟然變成一隻白鴿,飛上了天空。
“強大的魔法啊。”大祭司痛心疾首地感歎著,親自點燃了焚燒一切邪惡的火堆,將嬰兒拋進火海中。可是下一刻,熊熊燃燒的火焰全都化作火紅的蓮花,襯托得花海中依舊沉睡的嬰兒潔白如玉雕。
榮譽受到挑戰的大祭司試行了他所知的一切方法,然而都無法殺死毫無抵抗的嬰孩。刀劍無法損傷他嬌嫩的皮膚,毒藥對他來說和牛奶沒有任何區別,就算把他扔下懸崖,也有無數飛鳥聚集起來,如同最柔軟的氈毯一般將他托在半空。三天之後,當不吃不喝的大祭司懊喪地坐在嬰孩之前閉目沉思時,一直闔目沉睡的孩子忽然開了口:“以神之名,是無法殺死神的。”
“你不可能是神!”大祭司尖叫著反駁,然而內心已然彷徨。
“你看,我的雙掌無法合十。”孩子用力將兩個掌心推了推,顯示有無形的力量阻礙他的雙手並合,“因為神是不能向自己祈禱的。”
“難道,你真的是神?”大祭司驚恐地看著重新陷入沉默的孩子,緩緩地屈下雙膝,顫抖著開始他冗長的辯解和懺悔,卻沒有換來任何回應。終於,將信將疑的大祭司下令修築了一座堅固的高塔,將孩子囚禁在裏麵,不許任何人再與他接觸。高塔的入口處,大祭司則親手繪製了密密麻麻隔絕一切外物的符咒,號稱已經將妖孽鎮壓在塔內。
後來,也曾經有一些自恃法力高強之人想要突破禁咒入塔除妖,卻都無一例外地铩羽而歸。對於塔內的一切,他們不約而同地諱莫如深。因為神,不可碰觸,也無法描繪。
漸漸地,高塔所在的國度隨著環境的惡化而被人們廢棄,蛇藤和金嘉羅樹開始瘋狂生長,漸漸抹殺了人類曾經在這裏生活過的一切痕跡,那座封禁著妖孽的高塔也完全被人們遺忘。終於有一天,已經長大成人的孩子在塔中伸了一個懶腰,仿佛做了一場大夢般地喃喃自語道:“等了這麼久也再沒有人來,看來我該出去走走了。”
他走下了高塔,伸手輕輕一推,那些千百年來也不曾消退的符咒就失去了效力,沉重的石門轟然而開。他邁出腳步,站在陽光裏,看見無數的灰塵在光線裏飄然舞動。
“啊,彼得,你看那裏有人!感謝上帝,我們得救了!”遠處有人微弱地呼喊起來,他聽得出,這和當初囚禁他的那些人說的,是截然不同的語言。
“真的啊。”背著大背包拄著旅行手杖的高大男人走過來,激動地朝他揮了揮手,“你好,我是彼得,你能聽得懂德語嗎?或者法語?”
他當然聽得懂世上任何生命的語言,可他隻是點了點頭,並不說話。
“你聽得懂,那太好了!”叫做彼得的男人連忙攙扶著自己的同伴走出來,“他叫威廉,是我的朋友,我們都是德國來的探險家,在這裏迷了路,你能不能帶我們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