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想有個家
(七)我想有個家
舞台上的音樂已經變得的狂躁,一陣零亂的音符跳躍而起,似乎要衝破一切阻隔直入你的心肺。幾首耳熟能詳的搖滾名曲正從這些年輕的胸膛裏迸濺出來,他們是用靈魂在唱歌的人,充滿激情,洋溢青春。張清偉的嘹亮的嗓子嘶吼出的《死了都要愛》直衝雲霄,似乎有掀翻屋頂的勇氣。全場都被他的激情點燃了,有點萬人大合唱的氣勢。我想,明星也不過如此罷。
說實在的我不喜歡搖滾,我沒有這樣一顆激情四射的心。我的心是死的,我的人隻不過假裝活著。這是若水評價我的話,她認為我對什麼都不夠關心,對自己也不上心。我的臉上笑著,嘴角笑著,我和大家嘻嘻哈哈的打成一片,和誰都能夠自來熟,我和所有人口無遮攔地說著沒心沒肺的話,看著像是青春洋溢,熱情活潑,其實我的心早就死。是的,我的心是死的,自從阿婆死了以後,我的心就已經死了。
舞台上不知什麼時候換了一首莫名其妙的《回家》,回家我怎麼回得了家,我的家在哪裏?我捂緊耳朵不讓那聲音進入我的耳膜,那討厭的低沉嗓音卻不肯放過我,在我耳邊不停的低訴著“回家,回家”。我茫然的抬起了頭,舞台中央的那件白襯衫似乎特別的晃眼。我不相信我的眼淚已經掉下來了,使盡的眨巴著眼睛想把淚水逼回去,卻發現這是一個徒勞無功的舉措。淚水越聚越多,甚至有點泛濫成災的趨勢。我低下頭,把自己深深的埋進了自己的胸膛裏。我不希望別人發現我在哭,我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自從阿婆死後,我的眼淚似乎就已經自動自覺的收斂了起來。我在別人麵前更加得意的笑,笑得那麼開心,那麼張狂。可是那該死的聲音,卻似乎溫柔的要命,聲音裏透入出絲絲的企盼,誘惑著你想象家的美好。擦幹眼淚的我,試圖牽動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卻發現有些力不從心,淚水還是不停的從眼眶中滾落下來。
歌曲是什麼時候結束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哭過一場的我,內心有了一年多以來都沒有過的輕鬆。身邊的莫蘭在哇哇大叫,嘰哩呱啦的說了些什麼我也沒有聽清楚,隻依稀聽到了林培希,林培希三個字。我在內心歎息,怕是聽了這首歌以後,我要把這三個字忘掉也有些困難了。
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不由自主的回憶了一下自己這一年多以來的生活。確實很乏味,每天每天都往人多的地方擠,食堂,奶茶店,圖書館,自習室,不在課堂上,我似乎就是在這幾個地方了。星期一到星期五上課,雙休日打工。若水不止一次的鄙視我,你又不缺錢,你為什麼要去打什麼工,你是做給誰看的。你不就想讓他們倆難過嗎?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也隻不過是想引起他們的注意,讓他們多關心你。你這人就是嘴上一套,做得又是另一套,嘴不對心的,十分幼稚。是啊,我真是幼稚,不管我怎麼折騰,他們也不會有時間和精力來管我,除了往我手裏塞錢,他們會幹什麼呀?可是明知道如此,我也管不住自己,我故意要去打工,故意跟著若水去大商場發傳單,故意到知名的酒店去做迎賓,甚至故意的到位於風俗街的奶茶店打工,因為媽媽他們一家就住在附近,也許他們偶爾開車經過的時候就會發現我在那裏。
我心裏倔強的排斥他們,但又是那麼的渴望他們的關心。自從阿婆去世以後,我的內心更加的孤獨。雖然他們都極力主張我到他們的家裏去住,可是我都拒絕了。我害怕看著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圍在餐桌前談笑風生的樣子,每當這個時候我的心就一陣陣的刺痛。他們談論著他們熟悉的話題,我卻插不上嘴。我就是像一個被關在了另一個籠子裏小鳥,隔壁的嘰嘰喳喳不停的在我耳邊回響,我卻隻能聽永遠也融入不到裏邊去。特別是看著和我有一半相同血液的弟弟或妹妹,依偎在爸爸或媽媽的身上軟軟的呢喃撒嬌的時候,我的心裏就像被人生生的撕扯出了一個口子,我似乎都能聽到自己的心在滴滴嗒嗒的流血。
我必須遠離他們,要不然我的心裏怕是有一天再也承受不住,會開始去恨他們。我要自己不能去恨他們,他們是生養我的父母,他們給了我生命,他們也用錢把我撫養長大。沒有他們,就沒有我,也不會有一個把我當作自己的生命般來疼的阿婆。
阿婆,這世上最好的一個人。她也在我的生命裏消失了。我記得阿婆去世的那一天,天空中下著蒙蒙的細雨,醫院的走廊在那一天似乎顯得的特別的寂寥與幽長,我走在那裏總覺得那麼遠的路,我永遠也走不到盡頭。我都已經覺得腳步疲軟了,為什麼我還沒走到阿婆的麵前呢?扶著醫院白白的牆壁,我的腳步應該是有些踉蹌的,要不然一邊的若水不會來扶我。看著她那似乎永遠也流不完的淚水,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的若水是很堅強的,她為什麼會那麼傷心呢?
那麼長長的一條路,終於在我們的相互扶持下走完了,走進病房的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把一塊白布蓋在阿婆的臉上。我使勁的把那塊白布從阿婆的身上拽下來,然後張嘴向身邊的人要被子。阿婆隻不過是睡著了,他們為什麼不給她蓋被子呢?“她會著涼的,她會著涼的,快拿被子給我!”我想我的聲音一定是很嘶啞的,甚至有點聲嘶力竭。他們沒有給我被子,似乎有很多的人的向我走過來,他們都在說著什麼,我一句也沒有聽清楚。我隻知道他們連給我可憐的阿婆一床被子都不肯,我拒絕跟他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