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兒抬眼看了看那物什,突然怔住了,隻見那白絹裏包的是一隻翡翠冰種滿綠手鐲,碧綠晶瑩的手鐲上有一處瑕斑,瑕斑的形狀很特別,像是一滴流淌著的淚水。滴淚翡翠手鐲,這分明是她母親王氏的手鐲,怎麼會在他手上呢?
她的臉色陡然一變,猛地將那手鐲抓起,仔細看著,沒錯,淚滴的旁邊還有一粒小小的瑕斑,像是淚水濺出的小小水珠,這的確是母親的手鐲。這隻手鐲並不值幾個錢,卻是母親的心愛之物,母親曾日日戴在腕上,還曾對她說過這是她的傳家寶,將來會將手鐲傳給女兒的。
“這是我娘親的東西,怎麼會在你這裏?”心兒疑惑而緊張地看著他道,“難道你去了我的老家,見過了我的母親?”
“是,我的確是繞道去了你的老家,見過了你的母親和兄嫂。”匡胤溫和笑著看著她道。
“我母親她還好嗎?”提到自己的老母親,心兒的一顆心懸了起來。離開家鄉已經二十餘載,她一直惦念著自己的母親,特想回去看望一下她老人家,可是,在家人的眼裏,她早已是個死去的人,突然間回去,會不會嚇到他們?這些年的複雜而悲催的經曆,她又如何向他們解釋?而且,她也害怕回去後她的兄嫂會死死纏住她,不讓她回來。所以,這些年來,盡管她對母親深深掛念,卻仍是沒有勇氣回去看她一眼。難道他真的替自己回去見過母親了嗎?
“放心吧,你母親很好。心兒,你過來坐下,聽我慢慢和你說。”匡胤拉起她的手,將她拉到附近一株杏花樹下,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到樹下的山石上,他也在對麵的石頭上坐下來,與他麵對麵,四目相對,對著她娓娓道來。
原來,在他奔赴華山的途中,突然想到,應該為心兒做點什麼再去見她。於是,他便打馬轉道去了山西蒲州她的老家,以京娘義兄的身份探望了她的母親和兄嫂。她的母親已經七十餘歲,滿頭銀發,皺紋累累,但身體康健,精神尚好,見了匡胤驚喜萬分,拉住他的手一個勁兒地說起京娘當年之事。她的兄嫂知道來的是當今皇帝,一時之間受寵若驚,喜不自勝,忙忙地跪拜,殺雞宰羊熱情款待。匡胤問明了她兄嫂的情況,知道他兄嫂這些年來一直在做正經生意,收入尚可,日子過得不錯,還生有一子,已經十三歲了,在一家私塾讀書,對老人也算是孝敬。匡胤臨走時留了三千兩銀票給他們,囑咐兄嫂好好做生意,孝敬老人。兄嫂自是千恩萬謝。老母親對匡胤十分不舍,說是見到了匡胤就如同見到了當年的京兒,便執意將手腕上的鐲子摘下,贈給匡胤,要他送給他最心愛的女人。匡胤推辭不過,隻得收下。
“你母親身體很好,頭腦也很清醒。你兄嫂也變好了,做著正經生意,能夠賺錢養家,還育有一子,所以你就放心吧。我沒有和他們提起你來,隻當是你已故去,我是以你義兄的身份順路去看望他們的。”匡胤溫和說道。
心兒也微笑起來,輕聲說道:“知道他們都好,我便放心了。皇上的確做了件好事,謝謝你。”
“叫我匡胤吧,在這山裏沒有皇上,隻有一介匹夫趙匡胤。”匡胤溫和說道,接著抬起心兒的手,將那滴淚翡翠手鐲,款款套在她的手腕上,說道,“你母親,不,是我們的母親說了,要匡胤把這隻手鐲送給最心愛的女子,我今日便按照她老人家的話去做了!你就不要違逆老人家的心願了吧?”
心兒忍不住撲哧一笑,又故意冷下臉來,輕輕給了他一拳道:“你總是拿些甜言蜜語的空話來耍我!這些年我可被你耍怕了!”
匡胤神色鄭重道:“沒錯,我趙匡胤今生隻對不起一個人,那就是你,心兒!我幾次三番對你食言,你不相信我也是應該的,那是我咎由自取!不過這一次我真的是悔悟了,血淋淋的事實教育了我,讓我清醒過來。我錯了,我應該對你懺悔,請求你的原諒,在紫雲觀我已經對著你的畫像懺悔了一日一夜,若是你覺得不夠的話,我可以跪下來,繼續對著你本人懺悔!”說著,起身就要跪下。
心兒急忙搖手道:“別別別,您身為帝王豈能給我這小人物下跪,我還怕折壽呢!您還是饒了我吧!帝王所做的事一向正確,哪裏會有錯?要錯的話也是我錯,我不應該管那麼多閑事,不應該生出那荒唐的執念!”
匡胤歎息一聲道:“看來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啊,心兒,要怎麼樣你才肯原諒我呢?”
心兒冷哼一聲:“哼,你這次來華山是誠心誠意來向我道歉的嗎?還不是因為有事用到了我,想讓我回去幫你解決問題嗎?我聽紫虛師父說了,是因為韓珪受了重傷,人事不省,無醫可救你才想到了我的,若是沒有這回事,你會想到這世間還有個心兒存在嗎?你肯拋下一切來華山找我嗎?恐怕會與我老死不相往來吧!哼!”心兒忿忿地別過臉去,不再理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