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魏征揮金逢傑士 若虛解夢識天 (2)
手持竹竿,係二尾青魚。老母見了,笑而迎曰:“今日回來甚早。”大漢道:“恐我母親受饑,得魚即當回也。”遂挽老母進草堂去了。遂良命店主引程知節持錢一串去,把二尾青魚買來下酒。長孫無忌道:“遠客思飲,本當以二魚奉送,無奈把米無存,隻留百錢足矣。”知節道:“此出我先生之意,你隻管收下無防。”無忌道:“吾不知爾先生為誰,若強我留過分之錢,則吾不賣矣。”店家道:“我店中這個客人,憐你貧苦,你就收下了罷。”無忌道:“先禮後財,雖千金吾亦受之;先財後禮,雖錙銖吾不敢取也。”知節隻得將餘錢持見褚遂良,細言如此如此。遂良與叔寶具衣冠同去拜見,相見禮畢,各通名姓。遂良見無忌宏詞博辯,暗暗稱奇。所談者皆濟世匡民之略,愈覺歡喜。店家來報曰:“酒熟矣。”遂良邀無忌同飲,無忌亦不推辭。酒席間,問遂良等何往?遂良以實告。
無忌曰:“越王府中我有一個心慕之友,雖未會麵,卻時時注念。奈老母在堂,不敢遠去,死等可代我再三致意。”遂良道:“其人為誰?”無忌曰:“此人姓李,名靖。”遂良道:“吾居長安,知其人也。先盜越王之妓,後獻越王以馬,其人品如是,兄何慕之切也?”無忌道:“當日李靖盜妓而越王不追,後來獻馬而越王不拒,其人品必有可觀。自古英雄依附權門者,其意有三便:一者接見高士,收取豪傑;二者區畫天下形勢,諸侯強弱,點點在心;三者家貧不能具書,依權門始得曠觀史書、曆代名言,可以觀今鑒古。吾觀李靖去而複來,非一則二,非二則三也。”遂良大悟道:“吾等不及先生遠矣!”遂下席而拜。於是與叔寶、知節共四人,結為兄弟。次日,進良謂無忌曰:“弟有公事在身,不敢久停。”出白銀十兩為贈,叔寶解帶頭金鉤為贈,程知節脫錦袍為贈。臨行囑曰:“弟等此去,大約一月即來,再與先生盤桓罷。”無忌相送一程,珍重而別。
褚遂良同叔寶、知節來到長安,將禮物送往越府。到了壽誕之日,王府大開,天下各鎮諸侯,閫內閫外,文武等官,齊來朝賀。褚遂良同叔寶、知節持了兗州節度使唐璧名號,來號房掛號,恰遇李靖在號房收查禮物,管理號房人役眾等。遂良向前施禮,具道相慕之意。李靖問明三人住所,便道:“今日客眾,不便交談,改日著人來請,萬勿吝步。”遂相揖而別。過了數日,兩個青衣童子掛李靖名帖,請褚遂良等到府中午酌,三人即具衣冠而往。遂良於席間道長孫無忌之賢,並相慕之意。李靖款留三人在京,不肯放回。一日,共飲花亭之上。李靖道:“我有一事,留褚、程二兄在此,煩秦兄代我向洛陽一往。”叔寶道:“李先生有何事故,欲弟奔走洛陽?”李靖道:“兄可持白銀三百兩,往洛陽山塘茅店,代長孫無忌謀一佳婦,以奉老母,候其完親數日,即約無忌同來長安一娛,少舒闊慕之意。”叔寶欣然領命而去。李靖與褚進良、程知節旦夕盤桓,不表。
過了二月有餘,叔寶與無忌果然來長安,五人相見,不勝之喜。在長安遊賞數日,一夕,五人約為長夜之飲,李靖請無忌曰:“方外人言,繼隋運而興者,是山西李氏,果然信乎?”無忌曰:“人心思變,天命攸歸。四海雨旱不時,惟山西無恙,所以盜賊不興,人民樂業。天命無常,乃眷西顧,亦未可知。”李靖道:“我欲煩弟等去觀唐公作事若何?果能欽賢下士,能成大業,建大器,弟等修書報我;如不能成其大事,當急回長安,我等再作良圖。”無忌心知李靖為唐公招賢之意,卻也不肯說明。秦叔寶道:“既二位兄長皆有歸唐之意,弟為兄等代執鞭之役。”程知節道:“大丈夫孰不願投明主,使名標青史,流芳百世?弟亦聞名久矣。”褚遂良但笑而不言,蓋亦陰知李靖之心也。
次日,李靖促他四人起程,贈白銀四百兩,四人將及太原,世民早命姊丈柴紹在公館相迎,備道公子相慕之意。蓋李靖早已致書公子,令其相接也。及至太原,世民引房玄齡、魏征、尉遲恭齊來相見,各訴衷腸,恨相見之晚。當夜酒散,無忌私謂三人道:“人言王氣當在山西,今果然也。”次日,四人謁見唐公,唐公亦禮貌不疏,四人各各心感。世民又出李靖私來密書,稱讚四人之才,求四人就職。四人不辭,唐公拜無忌領太原牧,餘三人各授以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