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天錫家中一貧如洗,這九賢若至,如何款待?尉遲恭心下明白,叫從人把帶來的奠敬呈上,共紋銀一千兩。對天錫道:“你可作速代我買辦五牲祭禮,候諸賢到齊,同到你父親墳前祭奠一番,以適我意。”天錫接了銀子,口稱:“難得叔父美意。”不一時,天祿回來,天錫迎麵謂之曰:“此父親故人尉遲叔父也。”天祿上前叩頭,尉遲恭雙手扶起。見他弟兄二人言語清利,氣宇軒昂,到也歡喜。天錫即命天祿,持兩個官寶大錠,往錢店換錢使用。那店官人見了問道:“此銀何處得來?”天祿道:“此是父親一個故人送來的。”店官人道:“此人姓甚名誰,現在何處?”天祿恐驚動地方官長,不肯說明,便道:“此人方至,尚未問他姓名,權且將錢五十串付我使用。”店官點頭不言,天祿回去了。
卻說這店官人有財有勢,專好結交官府,興害貧民。當日見了天祿兩個官寶,心生疑異。卻又想到天祿家貧已極,他的親戚故舊都是貧民,如何有人送他大官寶?若是富貴豪家,他必說出名姓,料此人必是大盜。即來千戶衙中,對劉玉龍說出此意。劉千戶又知會巡檢馬守鬆,即忙換了衣服,扮作客商,帶兩個親隨,來天錫門首探望,伸頭縮腦,令人可惡。見那些將校麵貌凶惡,卻是平民打扮,有兩個喝道:“什麼人,還不站開些!”這千戶、巡檢兩個官長,答道:“你是什麼人,敢來此地大呼小喊!”這將校大怒,大罵:“好大膽的狗才!”手執馬鞭,劈麵打來。劉千戶、馬巡檢將鞭子扭住,兩下廝打。內中又走出兩個將校,將千戶、巡檢按倒在地,將要動手,二官大叫道:“我是本方千戶、巡檢也。
”將校聽了,發一個冷笑,叫聲:“弟兄們,快拿繩子來,將兩個狗才吊起!”幾個親隨道:“爾等是什麼人,敢將地方官如此淩辱!”這些將官那裏肯答應他。朱天祿在家中,聽得外麵羅唕,出來看時,認得吊的是二位官長,對眾人求饒,眾人道:“若是平民,我等還放他,他是地方官,不來伺候也就罷了,還敢在門首搖來擺去!”天祿無可如何,隻得進去稟知尉遲恭。尉遲恭道:“我來此處,原不驚動地方,他二人既來,可有手本?”將校道:“他二人民服而來,長在門首觀看。小的們再三喝之不去,及至打他,他才說他是地方官府。”尉遲道:“這是何故?”尉遲恭叫將他放了。二官回去,換了公服,各執手本,跪上門來,手下將校,不肯傳進。尉遲恭那裏曉得?跪了半個時辰,幸天錫出來看見,說個人情,放了回去。二官又差人抬酒席送來,撥衙役伺候不題。
次日辰巳時候,諸賢相繼而至。尉遲恭見眾人皆是儒風道貌,鶴發童顏,十分敬重。及祭禮齊全,尉遲同八位賢士,緩步而行。這巡檢、千戶,也相隨在後。到了若虛墳前,排開祭禮,尉遲恭朝服而拜,大哭不止,八賢亦相向而啼。天錫、天祿隻得上前相勸,挽尉遲恭回舍。次日,醉月邀尉遲恭同八位賢士,到觀音寺設齋,尉遲恭欣然而往。見觀音寺山青水秀,十分歡喜。進了佛殿,合掌參拜。醉月盛排齋筵。尉遲恭因說道:“方今聖上愛賢禮士,眾位賢士何不出仕為官?”喪吾道:“我等八人,年屆年朽,不堪推薦。惟有天錫、天祿,廷臣之子楊琰,三位賢侄,懷才未試,公爺可保舉出仕。”天祿說道:“侄兒願守先人墳墓,叔父隻保吾兄為官,願斯足矣。”尉遲恭點頭,對醉月道:“愚弟有聖命在身,不敢久停,今夜我等盡不夜之長,明日清早,愚弟就回縣。候西寺工完,吾差人來迎喪吾師,到彼處說法;二來接諸位仁兄,到寺中盤桓數日,就要進京繳旨。”說猶未了,隻聽得一個老婦人,在寺外叫冤。尉遲恭命從人喚那婦人進來。不知婦人所喊何冤,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