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男孩跌跌撞撞地奔跑,他聽著自己的父親和草叢裏不知名的野獸搏鬥發出的悶哼,眼中不禁湧出晶瑩的淚水,淚光和飛舞的熒光交相輝映,卻難以掩蓋男孩的驚慌,終於,身後傳來了男人最後的嘶吼:“瑪麗格特,保佑咱們的孩子!”男子的聲音低沉下去,隻剩下獵食者撕扯肉類的聲音,仿佛這是一場無與倫比的盛宴,而作為盛宴主菜的兒子,小弗雷多再也抑製不住,他邊抽噎邊跑,然而無論是他還是獵食者們,都沒有注意天邊亮了一下。
“篤篤”的似乎是木杖敲擊地麵的聲音在這片世界激起層層漣漪,隨著這個聲音,整個草原在有節奏地震動,這個聲音不緊不慢卻越來越大,仿佛一個拄著拐杖的人正在走近,伴隨著這個聲音,天邊的光越來越亮,轉瞬之間如同牛奶一樣傾瀉到了整個草原,在白光的覆蓋下,除了男孩之外,無論是野草,還是怪魚,亦或是種種不知名的野獸,都在瘋狂地生長,衰老,死亡,最後化為一團灰燼,一點格格不入的枯黃出現在這個世界中,在這幅以綠色為底色的畫卷中,黃色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從微不可查的一點到像巨浪奔襲一樣迅速擴散,最後目瞪口呆的男孩目之所及竟全是一片枯黃的土地!
一個拄著巨大拐杖的身影從白光流瀉之處慢慢走來,在小弗雷多的眼裏逐漸清晰,那是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女子,頭發很隨意地盤在腦後,身上穿著樣式繁複的白袍。她雖然赤足而行,晶瑩潔白的腳上卻不染片塵,而她乍一看是一個美麗的女子,但如果仔細看上去卻發現腦海中無論如何也無法留下她清晰的麵容,隻能看清她一對星眸中翻滾的冰藍色。
她經過呆立的男孩時,口中訝異地吐出一個“咦”字,陡然澄澈的星眸中映出了男孩的身影,在她的注視下,一團水光將男孩包裹起來,水光散去,男孩身上的所有傷痕都已經愈合如初,原本暗色的頭發也顯現出漂亮的泛著流光的淡金色,女子豐腴鮮紅的嘴唇中流淌出清冽的聲音:“真是個漂亮的小家夥啊,純血人類在如今這個世道下很不多見呢,以後要是成了秘術師可以來找老娘啊。”說完,她嘴角微微上翹,轉身離去。她仿佛是光與暗的分割線,伴隨著篤篤的聲音,她的身影和空中光輝漸行漸遠,夜幕重新統治了這片變得枯黃的土地,但是弗雷多腦海中回響著“秘術師”這幾個字,眼中的光芒始終沒有褪去,那種光芒,叫做希望。
他的腳下,一抹嫩芽正費力地從土中鑽出,天邊開始有霞光閃爍。
破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