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幫人即幫己大少爺施舍(1)(1 / 3)

幫人即幫己大少爺施舍

救兵如救火江鎮首勸捐

整整一個長夜,苗讚圃一眼都沒有眨,時而害怕,時而沮喪,時而衝動,時而消沉。腦子裏翻江倒海,一刻也沒有平息。有時,苗讚圃突然想到,劉玉墜很可能也同樣在焦灼地等他、盼他,恨不能立刻過去與表妹見麵。可是,忽地坐了起來,還沒有下床,就感到腿肚子發軟、抽筋,驚恐得要死,渾身沒有一絲氣力,隻得又倒頭臥床,安慰自己說,別去了,時辰已過,表妹不會再等他了。如果貿然前去,再撞見什麼人,鬧出個動靜來,自己被人打罵羞辱不算什麼,卻把表妹給害苦了。長這麼大,自己從來沒有給表妹帶來任何幫助,怎能再忍心去傷害她?苗讚圃氣得捶自己的腦袋,抱怨自己一介文弱書生,最沒有用處,連自己親愛的女人都不能相見,不能保護,算什麼東西?

憂憤出詩人,苗讚圃決定不再去和表妹幽會後,一腔愁緒無處發泄,披衣坐在床上,腦海裏蹦出了一首《菩薩蠻》:

蕭殺深院語聲惡,

鵲橋無渡銀河隔。

幾欲重著衣,

卻恨月已西。

憑窗聽玉碎,

哪堪心兒墜。

誰知愁上愁,

唯餘淚雙流。

能詩會賦的苗讚圃,要是知道了此時的劉玉墜,已經屈從了江海闊大少爺,正在和另一個男人交頸共歡,一定會找把菜刀抹了脖子,哪裏還有心情苦吟詩詞?在他的心目中,表妹是聖潔無比的,除了那個糟老頭子,根本不會與其他男人的皮肉接觸。

苗讚圃覺得,自己再苦再難,也要為表妹活著。不僅是因為表妹在孤獨無助時,自賣自身,屈辱地嫁給江家,當了江七爺的小老婆,讓苗讚圃抱悔終生,而且因為從小到大,表兄妹二人,兩小無猜,感情甚篤。現在,兩個人的父母都不在了,這世上再沒有比這個表妹更親更近的人了。

想當年,表妹還沒有寄宿到自己家裏的時候,時常從饒良寨後街跑到前街自己的家裏,給他送來從山上摘來的一捧酸棗兒,或一兜棠梨兒。她自己一粒也舍不得吃,兩隻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自己,逼著表哥吞在肚裏。舅舅上山當了蹚將(土匪),劉玉墜成了自己家裏的一員,為了供自己讀書,她和母親一樣,把吃的,穿的,全盡住自己。有多少次,等自己吃飽了,母親和表妹才把鍋內的稠飯再添上水,煮一下,“吸溜兒吸溜兒”喝光,對付過去。可自己到底有什麼可以對得起表妹的稱道呢?傾家蕩產後,自己沒有躍進龍門,卻落了個一貧如洗。終於找到表妹的下落時,已經是花落別家。仍是這個表妹,推薦自己來江家坐館,讓自己有了體麵的生活,從此能夠經常見麵。那種不可言傳的深情厚意,融化了人生的一切苦痛艱辛。他和表妹眼看著江七爺老之將至,心眼裏充滿了希冀,相信終有一天,表妹會和自己走在一起。苗讚圃甚至多次設想,等老頭子百年以後,即使江家不把表妹掃地出門,自己也要偷偷地和表妹私奔,諒他江家也不會把自己和表妹怎麼樣。

就這樣,苗讚圃直到天明時分,才打了一個盹兒。早晨起來,頭昏腦漲,黑了兩個眼圈兒,下眼泡腫出了好大的眼袋子。吃早飯時,苗讚圃沒有像往常一樣,見到表妹的身影,心裏更加惆悵,意識到表妹肯定恨死了自己這個窩囊廢、負心人。巴望著表妹出現在自己身旁,把昨天晚上的遭遇講給表妹聽,求得她的諒解。可是到了江七爺回來前,再也沒有見到表妹。

在陌陂,江七爺到各個佃戶家裏走了一遍兒,吩咐車把式套車回賒店街,佃戶們苦苦挽留他,江七爺說,還是回去吧,你們都很忙,開春以後,我還會再來的。大夥見江七爺執意要走,隻得聽從江七爺的安排。洋教士西門蒙斯找到江七爺,說有一箱子東西,要通過賒店水路運往廣州的英國領事館去,請江七爺幫忙捎回去。江七爺爽快地答應了,對西門蒙斯說:“洋大人,你幹脆和我一同回鎮上好了,我交代大兒子海闊,讓他幫助你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