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讚圃的心情十分黯然,總想找人倒一倒滿腹苦水。在江家大院,沒有人能夠共語,隻好又去找郝管家。見到郝管家以後,他並沒有說江海闊看不起自己,隻是告訴郝管家,自己不打算繼續在這裏幹下去了。
郝管家聽苗讚圃說出離館的意思,也沒有像劉玉墜那樣,感到詫異,卻告誡他說:“苗秀才,你們這些讀書人,走遍天下也不愁沒飯吃。不過我勸你,你如果不在這裏坐館便罷,要是再教書,這樣的學館恐怕不好找。你還是留一個退路,見到江七爺千萬不要辭館,過罷年不來了再說不遲。”
苗讚圃點點頭說:“你這個主意不錯,可我要是不再來了,不讓江家事先準備延請先生,豈不是耽誤了人家?”
郝管家笑道:“你迂腐了不是?這樣的人家,找一個教書先生還不容易?再說,你已經對我說過了,我也要悄悄地留意,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如果你真的不再來了,我自然另有安排。”
苗讚圃覺得郝管家這個人真好,和自己很交心,不料臨出門時,郝管家冒了一句:“苗秀才啊,我雖然這麼勸你,其實,連我自己能不能再來也不好說哩。”
苗讚圃一怔,馬上意識到郝管家的弦外之音。那意思無非是說,江七爺已經風燭殘年,說不定哪一天就伸腿去了。如果江七爺不在了,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朝不用那朝人,江家還用不用他,也是一個未知數。想到這些,苗讚圃心裏又對能夠娶到表妹燃起了希望,好,不走就不走。郝管家囑咐自己先不要提出辭館是對的,大丈夫能屈能伸,不管江海闊怎樣折磨自己,無論是從抱緊飯碗還是留戀心上人的角度,都不應該一走了之。想到這裏,苗讚圃暗自慶幸,幸虧自己還沒有把這個想法說給江七爺,要不然,人家真的把自己放棄了,過罷年的生活都沒有著落。
苗讚圃從郝管家那裏出來,把孩子們在節日裏要溫習的課文讓六個孩子畫了一下。望著這幾個聰明可愛的孩子,心中一陣若有所失。那四個大男孩較愚鈍一些,江英子和馮國棟這兩個孩子實在天資聰慧,教這麼多年書,從來沒有碰到過這麼有成色的孩子。孩子們在身邊待久了,畢竟建立了深深的感情,真是一會兒也舍不得離開他們。但自己已經萌生去意,再待在這裏就覺得沒有意思。於是,走出教館,到後堂屋找到江七爺,說是小年已過,自己打算回饒良寨去。
江七爺說:“看看,你也慌年哩。這樣辦,你不用再教孩子們了,歇兩天再回去怎麼樣?我不是已經說過了,讓郝管家把你過年的東西準備齊了,再走不遲,我是不會多留你的。”說著說著,就是一陣咳嗽。
苗讚圃說:“謝謝江七爺,我還是早點走吧,回去後把房子拾掇一下,就能夠過年了。”
江七爺見留不住他,吩咐丫鬟把郝管家叫來,準備過年物品,打發苗秀才上路。
苗讚圃回到自己臥室整理東西的時候,又從地上撿到了一封來信。按下不表。
再說江海闊將西門蒙斯的藥品安排人送到船上運走,又對西門蒙斯說了要快槍的事情。西門蒙斯說,已經安排出去了,不過仍然要等待一陣子。我們國家的法律,對於出口快槍這樣的高精尖產品是嚴格限製的,所以你我之間的交易不叫出口,而叫走私。我和詹姆斯牧師已經商量好了,為了你我的友誼,還有豐厚的利潤,這個交易是值得一幹的。
江海闊說:“我不管你是出口還是走私,也不管你能掙多少銀子,你隻要能夠給我辦到,就是幫了我一個大忙,我一定另有重謝!”
送走西門蒙斯,已經是午後兩三個時辰。各條街上的生意已經沒有那麼火爆,但還是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江海闊心裏急於將苗讚圃也打發走,就沒有回山陝會館,直接回到江家大院。街上的門店內一片忙碌,江海闊忽然看到劉玉墜站在大街上,正在向東邊的方向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