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有記憶開始,父親便是每日酗酒。他從來不理會我是否餓著肚子,也不管我是否無人照顧。有親戚來說要帶我走,不讓那個不成器的父親來養我。可是父親總是會斷然拒絕,因為他還恨我,他恨我奪走了他最心愛的女人。所以,他要把我養在身邊,他要讓我付出代價。
當他醒著的時候,他還是理智的。他不會對我做什麼。我還能自己偷偷去找親戚尋些吃的,至少不會餓著肚子,至少我還能找個角落抱緊自己。
可當他喝醉的時候,他內心的惡魔便可以控製他了。他會不斷的罵我,罵我是畜生,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不放過;他會不斷的打我,昨日的舊傷口還沒有愈合今天又裂開了。
我一邊躲閃著,一邊哭著向父親求饒,爸爸,是我錯了,真的是我錯了,你不要打我好不好。你叫我做什麼都可以,我真的錯了。
可是父親並不會理會我,因為無論我做什麼,他最心愛人都不會再回來了。
可我隻是一個幾歲的孩子而已,那個時候我真的不能理解父親。看著別人家歡聲笑語,而我不僅沒有母親,實際上連父親也沒有。
每一次父親發泄完之後便會倒頭大睡,而我隻能害怕、絕望的拖著身體離開那個所謂的家。我走在偏僻的街上,身上的傷口在不斷的浸血,或用本就破爛的手擦一擦,或者用嘴吸一吸。我也不敢去親戚家,因為之前有過這樣,親戚便去找父親大鬧了一場。可這沒有解決問題,隻讓父親下手更重。就好像他惡狠狠的對著我說的那樣,“我會把你往死裏打,但不會讓你死,因為你連死都不配”。
我就像是一個遊魂,遊蕩在無人的地方,落下一路的血。
十二歲那年的某天,我在街上撿了些好玩的東西,所以十分開心。笑容很少會出現在我的臉上,所以我竟然覺得生活可能會有轉機,可能今天就不一樣了。所以我笑著回了家。
到了家,同往常一樣,父親已經大醉。從前他看到我回去的時候便像看到仇人一般。那天我帶著笑容進了屋,他更是被燒紅了眼。沒有任何向好的變化,隻有變本加厲的凶狠。
那天的皮條扇在我身上,每一記都刻骨銘心。那個時候我已經不會怨恨父親了,也不會再回想起從未謀麵的母親。我隻一聲不吭的承受了父親的憤怒。
十幾年過去了,他的憤怒沒有任何退減。我知道他為什麼會那樣,因為對他來說,人生沒了希望。或許像這樣每日在我身上發泄,把我當做一生的仇人,可能隻是他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了。我也才明白他所謂的不會讓我死,是多麼的真誠。
而我又有什麼區別呢,生活同樣沒有希望,也許每日去成為另外一個活不下去的人活下去的理由,也成為我活著的理由。
那天,我並沒有選擇去無人的地方,而是選擇去了熱鬧的大街。大約是晚上九點的樣子吧,繁華的街上人來人往,每個人都忙著自己的事情,沒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其實我好餓,因為我還什麼都沒有吃。
我在街上走啊、走啊,不知道走了多久。噢,我看到一個蘋果,它隻有一個小缺口,它被放在兩棟樓房的錯角處。它閃著光,但除了我沒人注意到它。我立即衝了過去,一把抓起了它然後便瘋狂地跑了起來。因為我怕它主人會尋到我,然後把它要回去。我跑啊跑,跑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我覺得安全了才停下來。那裏的人好多,我想,我躲在這裏應該沒人會發現我的。所以我找了個稍微隱蔽的地方,然後靠著牆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