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沒錯,我不是個真正的黑暗武者,因為,我做不到為了勝利而放棄一切。不知道為什麼,我太怕死。”黑衣人說著,將鬥笠取了下來。這是一張看不清麵目的臉,太多的疤痕讓人不能確定那真是一張人類的臉。從這張臉上,看不見他的相貌也看不出他的年齡,所能看到的隻是一堆堆的疤痕。原本隻是一條條的疤痕,後來在舊的疤痕上又添上新的疤痕,到最後終於變成了一堆堆的疤痕。事實上,遠不隻是臉上,在他的身上也是一樣。如果他除去衣衫,他的身體除了疤痕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的東西。
“珍惜生命有什麼錯?”依維斯不屑地說道,“所有的戰鬥都是為了求生。若連生命也失去,那麼所謂的勝利又有什麼意義?雖然活著不一定能夠勝利,但是死了卻一定是失敗!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們這些所謂的黑暗武者都不明白麼?”
黑衣人沒有說話,隻是微微地睜開眼睛看著天上的太陽。眼睛,這是他整個身體惟一一處沒有疤痕的地方。事實上,他那雙眼睛很大,很好看。真是奇怪,一張無比醜陋的臉上,卻嵌著一雙明亮的眼睛。
“為什麼?我會這樣留戀這生命?”黑衣人默默無語地站在原地,看著天上的太陽,似乎想從那裏尋找到一個理由。自出生以來,自己的一生就是在黑暗鬥場中開始。五歲就開始殺第一個人,自己的雙手至今已經不知道沾上了多少人的鮮血。他什麼都不懂,什麼都沒有學過,他的一生最擅長的就是殺人,這也是他惟一學過的東西。而身上的傷疤也會證明他曾經多少次差點被人奪去生命。每一次,他都能夠僥幸逃生,使他能夠做到這一點的理由隻有一個,那就是他不想死,但是這個使他千百次死裏逃生的信念,卻也使他在最關鍵的戰役中喪失鬥誌。
“你不像個真正的黑暗武者!”就在他低頭認輸,從那個人的胯下爬出擂台的時候,那個人這樣跟他說。
“你要去哪裏?”依維斯看見黑衣人又戴上鬥笠,轉過身,向遠方走去。他的身影是那麼落寞,仿若一個被人拋棄的孩子。依維斯覺得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個孤獨的影子。
“我不知道。”黑衣人沒有回頭。
“那......不如和我一起走吧。”依維斯對著黑衣人的背影,大聲喊道。
黑衣人沒有說話,卻轉過身來。依維斯感到他的目光正注視著自己。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但是......你要知道,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裏哦!”
九、禍根
當巴蒂趕到城門的時候,他遇到了依維斯,同時還看見依維斯的身後站著一個全身著黑的人。按照光明類武士的本能,巴蒂感到這個人身上散發出的味道———那是死亡的味道。
“暗黑武士?”巴蒂說著,全身戒備,而那個黑衣人也馬上戒備起來。因為第一個對他說話的人曾經說過:“所有生活在陽光之下的人都是你的敵人,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可能取走你的性命。”
“巴蒂元帥,這位是我的朋友。”這時,依維斯站了出來,道。
“朋友?你幾時有這樣的朋友?”巴蒂奇怪地問道。
“朋友?”巴蒂身後的星狂和璐娜大聲叫了起來。
“依維斯收服了這個變態的家夥嗎?要收服一個變態,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比他還要變態。這樣的話,那麼依維斯......哇,這真是個不可思議的世界啊。”星狂在心裏暗暗想道,他開始非常鄭重地思考以後是不是跟隨依維斯這個可以將他認為不可能被收服的變態收服的更大變態。
但是璐娜的心裏卻是另外一番想法,“依維斯這麼漂亮怎麼能和這樣陰暗的家夥做朋友呢?怪怪的!”
“朋友?”不隻他們,連黑衣人也有點驚訝。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因為依維斯的一句挽留就跟著他,但是並沒有想到依維斯對自己是這樣一個定義。不過,聽到依維斯這樣一句話後,一向崇尚主動進攻的他,卻首次主動放棄了進攻,主動解除了戒備。
“一個多月前,在藍達雅是他救了我。”依維斯看了黑衣人一眼道。黑衣人身形微微一震,他原以為依維斯並不知道這件事。但其實西龍早就和他說了。
“是嗎?”巴蒂仍然有些猶疑,但是看見黑衣人已經放鬆警戒,於是也將信將疑地稍稍放鬆了一些,“那這位......朋友如何稱呼?”稱呼一個“暗黑武士”做朋友,多少都有點別扭,但是巴蒂還是勉強自己這樣稱呼眼前這個黑乎乎的家夥。
這不是依維斯可以替代他回答的。於是,依維斯也轉過身看著黑衣人。
“我沒有名字。”黑衣人說道。
“啊?”這個回答讓巴蒂看起來有點愕然。
“是的,我沒有名字。我不知道自己從何方而來,不知道自己是誰所生,更加沒有名字。”黑衣人又說道。盡管語調平淡,但是話語中隱含的蒼涼之意不言自明。一個人在世上活了幾十年,竟然連個名字都沒有,等到死了之後,他就將像塵土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在這個世上連一點蹤跡都無法追尋,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記得他。因為,人們就是想記得他,想懷念他,想談論他都無從談起。因為,他連個名字都沒有。
一個人生前或許會有很多,然而死後就隻剩下一個名字。黑衣人不但沒有自己的人生,就是連死後也一無所有,因為,他沒有自己的名字。
“不如我給你取一個名字。”在黑衣人胡思亂想的時候,依維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