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一)(2 / 2)

“既然來了,何不上前一敘!”

那漁人並不睜眼,卻已聽得行藏,出言相邀。陸遜聽了,暗道厲害,按劍上前。行至禿石畔,見那漁人仍是閉目,好生無禮,陸遜倒也不以為忤,又細細打量一番,隻見這漁人不惑年紀,頷下留須,雖作農家打扮卻掩不住一股卓然之氣。

“將軍前來,必有所問,立而不問,卻是何由?”

陸遜猜不透此人來曆,見他相問,便如實應了。

“敢問兄台,此處何地,何人江邊亂石作堆,亂石堆中又緣何殺氣衝天?”

“此處地名魚腹浦,諸葛亮入川之時,驅兵到此,取石排成陣勢於沙灘之上。自此常常有氣如雲,從內而起。”

陸遜心中早有猜測,此際得那漁人應證,更是大驚,驟然拔劍直指漁人。

“汝究竟是何人,為何知道此等機密!”

寶劍鋒寒,那漁人卻似不知般,仍然閉目而坐。

“某不過天地間一凡夫俗子,閑情偶致,垂釣江邊,將軍不必驚怪。”

陸遜驚疑不定劍指漁人,聽聞此言,再觀其人,不似作偽,自覺失態,便把劍收了。

“諸葛亮布陣與否未知真假,縱有其事,區區一個石陣,又如何擋我精兵猛將!”

“將軍莫要小覷了此陣,此陣大是凶戾,不入陣自是相安無事,一入陣卻要引來風雲動,入陣者必要遭大難!”

“哼,一派胡言!不過是那諸葛老兒撒下謠言,蠱惑人心爾!莫說區區石陣,便是他布下十萬精兵,我亦用鐵騎將它踏平了!”

那漁人聽了默然無語,半晌歎了口氣:“將軍神威蓋世,火燒連營七百裏而聲震天下,蜀主大敗虧輸,已不能為患,將軍何苦趕盡殺絕!”

陸遜聽聞此語,虎目精光暴射,暗覺此人洞徹若斯,定不是普通之輩,不由又握緊劍柄。殺氣四溢,寶劍出鞘定要飲血,但那漁人仍是不聞不動,仿佛與那禿石融為一體,凝固在暮色裏。驀地,氣機一鬆,陸遜歎了一口氣,收手轉身而去。

“非是我心狠,亂世征伐,王圖霸業卻是容不得一絲心軟……相煩兄台知會諸葛亮,就說不才陸遜正要會一會他!”

話未盡,人已去遠,那漁人忽地睜開雙眼,一絲憂傷滑過。

“凶兵蒞世,八陣圖出,生靈塗炭,萬物遭殃,這又是何苦來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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