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然摟緊她,感到她說得太用力以至於身子有些發抖,聽到她的話的時候怔了一下,抱得更緊,吻著她的頭發,不語。
尹盈抱著他,感受到他的氣味,他的擁抱,他的吻,眼淚不停流。
終於,漸漸止住哭,尹盈慢慢抬頭,抬頭對上薛然的眼。他的眼裏也是淚,滿滿的淚,閃閃的淚。尹盈輕手一碰到他的臉,他的眼淚就滾了下來。尹盈接住他的淚,溫溫的,剛止住的淚又無聲翻滿了整張臉。
無聲的坐著,無聲的被他抱著,無聲的對上他的眼,就夠了。尹盈輕輕撫摸他的臉,摸到微微凹陷的臉頰,心痛極了:“你怎麼瘦了????”
薛然閉上眼,微微點頭:“一直在搞一個合作案,有點麻煩。”說完,吻住尹盈的手,細細的吻,很虔誠的吻,一邊吻,一邊祈禱:老天,即使要我死,也不要收回現在好不好??????
尹盈享受著他細膩的親密,也柔軟地貼在他懷裏,小聲地說:“薛然,我們???離開,好不好?”頓了一下,抱住他的頭,吻著他的耳垂說:“我們離開,去阿爾及利亞,去哪裏都行。我們倆,就我們倆。好不好?”聲聲殷切,開出一朵蒲公英,想要飛去遠方。
永遠拒絕不了她的要求,更何況此時?薛然低聲吐字:“好。”
抱緊他,怕他反悔,抱緊,更緊。尹盈心裏有些喜悅:“我們什麼時候走?”
薛然怔了幾秒,答:“過些日子吧,我得把公司的事處理交代一下。”手術的日期定在尹盈生日的四天前,還是做了手術再走比較好。
“好吧。”尹盈看著他的眼,又撫上他消瘦的臉,“都累瘦了???好好休息啊。”然後把手移到薛然的胃上。
“它聽話嗎?”
薛然一愣,“聽話。”
瞎說。那裏明明依舊冰冷。尹盈因為熟悉觸感的歸來而偷笑了一下,用手細致地揉著他的胃,細膩,溫柔,小心,舒服。
“我生日那天走好不好?”尹盈靠著他的肩,按摩著他的胃,“還有10來天。你好好加油工作,不過,”她直起身看著薛然,手依舊負責地畫著圈,“一定要好好注意身體。”
“好。”薛然抱緊她。兩人都不說話了,隻是靜靜的呼吸,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因對方呼吸而呼吸。
看了很久肉麻劇的劉悅終於走了過來,悄悄尹盈的窗玻璃:“小姐,你看到你家官人工作那麼累,都舍不得放他休息啊?”
尹盈很不舍得地離開薛然的擁抱,拉住他的手:“你住我這裏???”
“喂!他住這兒我住哪兒啊?薛然,求求你回家去,賜我一睡之地。”
薛然沉默,隻是看著劉悅感激地笑笑。
尹盈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劉悅上了樓。直到看不到她們的背影,薛然才用左手死按住胃,右手有些慌地拿出醫生新開的止痛藥,吃下,雙手交叉壓了一陣,感到痛楚輕了一些,開車回醫院。
薛然已經開始住在醫院,很配合醫生的治療,隻是依然會痛得死去活來,隻是依然漸漸吃不了東西。劉悅陪著他,每次都手心冒汗心驚膽戰,但是醫生說這是正常的,手術問題不大,況且,目前薛然是積極配合治療,情緒很好。
他的情緒當然好,他現在最期盼的事,就是晚上開車去歐宅看尹盈。三個小時的外出時間,成了他每天的陽光,可以把溫暖灑滿他一整天。
而尹盈,因為薛然的勸說搬進了歐宅,為了更好的照顧歐子航。薛然說,我們欠歐子航太多,所以要好好照顧他;薛然說,我知道你心裏的內疚痛苦,所以你要去好好照顧他,從而減輕自己內心的自責;薛然說,我愛你。
我答應你,全都答應你。因為我也愛你。
尹盈確實心存愧疚,所以更加仔細地照顧著歐子航。隻是,每天快到十點的時候她的眼睛會變得亮閃閃的,臉也動人柔和起來。歐子航看在眼裏,心裏猜到七八分。於是有天在尹盈服侍他睡覺之後他隻是假裝睡著,隻是等著。等到十點尹盈離開,他緩緩起身,拉開窗簾,看到薛然的車在路燈籠罩下,幸福得像尹盈的城堡。
歐子航心口一痛,他壓住心口,拉上窗簾回到床上,吃下床頭的藥,罩上氧氣罩,繼續壓著心髒,最後倒在枕頭上哀傷地思索:尹盈,我會放手,我會祝福,還有一個星期,最後一個星期???
???
劉悅看著終於熬過一波的薛然,心裏暗生敬佩。薛然靠在枕頭上,粗聲喘氣。他太痛了,止痛藥都止不了他的痛,痛得把身子蜷緊,再蜷緊,牙關緊咬,滿身冷汗,有時候會痛得發抖,抖得牙都碰得響,每次疼痛過後,劉悅給他擦汗的時候都觸到一片冰冷,和還有因為發抖而緊繃得像石頭般的肌肉。一次醫生給他用了杜冷丁之後,他終於安靜下來,醒來之後就跟醫生說,下次痛的時候不要再用那個藥了,他知道會有依賴性,他能忍,忍得住。
他當然能忍,他現在心裏有個他們的未來,他當然能忍。隻是,他忍得那麼辛苦。
而杜冷丁,依了薛然的要求,隻在他外出前疼痛的時候用。
看著薛然打過杜冷丁之後認真地搭配著衣服,劉悅感到莫名欣慰,竟然有個這樣的念頭:幸好你們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