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紅潤飽滿的好氣色?還是高高束起的長發顯得朝氣蓬勃?又或者是她明亮的眼睛燦若晨星?
斟上兩杯清茶,謝小頌坐下來,用手中蓋子拂動杯中浮沫,她語氣不冷不熱:“顧公子無事不登三寶殿,來我謝宅有何貴幹?”
聽著她疏離的語氣和冷靜神色,顧修白那種違和感更加強烈了,鬼使神差之下,他突然探出手一把捉住謝小頌手腕。
“喂!你幹嘛?”手一抖,滾燙的茶潑出來大半,謝小頌臉色發白。
顧修白隻是定睛打量她,末了,揚起眉拽著她往外走。
“放手……放開我!”空著的那隻手死死抓著門框,謝小頌神色驚惶,試圖掙脫,隻是她反抗的動作愈大,手腕上傳來的力道愈強,最後竟然像被鐵箍死死勒住一樣,疼得謝小頌眼中泛起淚花。
覺察到對方力氣變小,顧修白手裏略鬆,低下頭去正看見一雙挾怒含怨的淚眼,他心裏狠狠一跳,遲疑了一下,開口道:“……你哭什麼?”
偏偏女孩兒隻是倔強地抿住嘴,一聲不吭地別過臉去,竟然是正眼都不願意給他。
顧修白,顧大公子什麼時候遭到過這樣冷遇!
他頓時怒了。
“謝、小、頌!”
被他森冷的目光狠狠剜了一下,又陷入顧修白極少動怒的震驚之中,一個不察,謝小頌被顧修白用力拖抱著繼續往外行去。
被塞入懸浮車副座,謝小頌再次用力掙紮著要往下跳。
“顧修白,你神經病啊,我不管你要做什麼,讓我回家!”她指著顧修白鼻尖,毫不客氣地與他對視。
顧修白輕而易舉壓住她,目光灼灼:“……我好心來接你,你就這個態度對我?”
接她?
謝小頌眨眨眼,思維跳躍太大,她有些接不上號。
“薑家一年一度的春日宴,”顧修白嘲諷地撇嘴,伸手替謝小頌係上安全帶,“他們應該也給你發了請柬,看你的樣子卻是完全不記得有這麼一碼事。”
近些日子深居簡出的謝小頌,努力從腦海角落搜尋到某些支離破碎的畫麵,登時啞然。
下一秒,她注意到顧修白已經按下啟動鍵,謝小頌抓狂大叫:“我根本沒有準備要去參加那什麼宴會!沒有禮服沒有配套的珠寶……我要回家,顧修白,讓我下去!”
“那正好,我做主替你都選好了。這就過去,時間還來得及。”
顧修白清冽的聲音波瀾不興,懸浮車尾噴出一股氣流,瞬間加速衝出雅街。
街尾,戴了禮帽的男人站在樹後,注視懸浮車逐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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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強行押進私人美容會館,謝小頌不情不願地被一群女人圍著,在最短時間內打扮完畢,與顧修白相攜出現在位於湘街盡頭的薑家大宅。
再怎麼反感顧修白,事已至此,謝小頌已經收斂了渾身尖刺。
她的一言一行俱代表了謝家,縱然沒落,也依然是聯盟四大家族的謝家!
所以謝小頌笑容更加矜貴,言行更加內斂而謙和,舉手投足間少了過往的小心笨拙,也不再唯唯諾諾。
自信為她容貌增色不少,又添了幾分輕盈優雅。落落大方的謝小頌在毫無自覺的情況下,成為許多人矚目的焦點。
“……那個女孩是誰家小姐?”
“聽說是那個謝家……”
“噢,難怪,我說呢……”
另一邊,名媛們聚集的角落又是不同的聲音。
“哎呀,你們看!謝小頌戴的那對耳墜,是不是杜先生親手鑲製的限量款!”
“她那條裙子……哼,我在時尚雜誌上看到過,是聯邦最享盛名的新銳設計師下一季新款高定禮服,她怎麼就這麼好命……”
“人家最昂貴的可不是這些,”一道幽幽的聲音響起,道出眾女心聲,“這些東西用錢能買到,而顧修白……顧公子可是金錢買不到的最完美配飾。”
此話一出,眾人望著謝小頌的目光更加複雜。
大部分混雜了羨慕與妒忌,還有一道暗含怨毒的視線,在被發現之前迅速轉為溫柔親切。
謝小頌很快找到機會,趁顧修白停下來與第一大學的同窗聊得火熱,她抽出手臂,輕聲告罪,提了裙擺徑直往露台方向走。
“悶死了,怎麼那麼多人羨慕向往這種場合?”抬手在臉畔扇了扇風,謝小頌俏臉酡紅,倚靠著露台一側扶欄,閉目享受自然的輕風吹拂肌膚,吹散煩悶與燥熱,帶來清涼與愜意。
站在這裏,她隱約能聽見宴會廳內悠揚的絲竹聲。
歎了口氣,謝小頌拉拉身上的禮服,表情有些感傷:“……根本不想再靠近他,卻又欠了一個人情……難道命運就這麼頑固,非要把我跟他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