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澤腳步有些沉重地走向了方韻,站定在她麵前之後,沉默了良久,才開口說道,“我知道了,全部,關於我母親的死、孩子、你的跳樓和離開、景欣的車禍和墜樓、以及袁明宇的所有罪名。方韻,所有的一切我都查清楚了,證據已經全都提交上去,林靖南的證詞也拿到了!”
袁澤的話雖然說的不夠直白,但我相信在場的人都聽明白了。
我有些站不穩,旁邊的楊子文伸手扶了我一下,他的表情也很凝重,皺眉看著方韻和袁澤的方向。孫蔚是個藏不住的人,聽著話音就要上前詢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了。楊子文伸手拉住他,說了句,“老二既然敢這麼說,這裏麵肯定有事!”
這時候,方韻突然搖著頭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就把眼淚給笑出來了,她用不敢相信的口氣問道,“袁澤,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袁澤沒再說話,隻是播放了一段錄音,裏麵傳來林靖南的說話聲:是,我並不是方韻的表哥,隻是很多年前認識的朋友。當年你母親的死的確是因為她服用了誘發心肺功能衰竭的藥物,而這些藥物是我提供給方韻的。這些年,我曾以揭發這件事情為要挾,幾次找她要過錢,也曾……發生過……
錄音播放到這裏的時候,袁澤突然掐斷了,看著方韻說道,“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這是林靖南的證詞,還有你從國外彙給他的賬目往來記錄,也跟他交代的時間完全吻合。其它的證據我就不想一一列舉了,會有人給你看的。”
“方韻,我其實給過你坦白的機會,但我沒有想到,你竟然用彼此的名義把袁明宇和景欣一同約到了樓頂。導致兩個人產生了爭執,袁明宇一失手把景欣給推了下去。當然,你可以說那是景欣欠你的,你隻是把她幾年前對你做的事情,還給她而已。”
“那麼,許可呢?她跟你之間沒有任何恩怨,為什麼要對她做那樣的事情?我一開始也以為你不過是耍耍小手段而已,可我沒有想到你竟然喪心病狂地真的把她跟莊林沉到了水裏。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方韻,你是真的沒救了!”
袁澤說完這段話之後,四周寂靜地連根針掉下去都能聽得見。
方韻也回看了袁澤很久,才問道,“所以說……從我回來到現在,你所有的關心、愧疚和嗬護都是假的?都是為了接近我,查清所有讓你疑惑的地方,順帶保護她嗎?畢竟,你要是不愛她,我也就犯不著太把她當回事了!”
方韻說著話就用手指了指我,袁澤也回過頭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才回應道,“是,但也不全是!”
方韻點了點頭,把袁澤這句話重複了一遍,突然一抬手,“啪”的一個巴掌就打在了袁澤的臉上。打完了她就試圖從架著她的警察手裏掙脫出來,被摁住了之後,有些歇斯底裏地喊道。
“沒錯,你媽是我害死的,可是,你怎麼都不問問我為什麼要害死她呢?為什麼要害死一個對於我愛的人來說,生命中最為重要的一個人?袁澤,你怎麼不問問,你問我啊,問我為什麼!你問我,我現在就告訴你,不用你費心地在我眼前演戲,也不用你費心地去調查,我就告訴你!”
袁澤本來可以躲過方韻那一巴掌,但是,他沒有。隻是微微撇過頭,他動了動嘴角,轉過頭來的時候,就開口問道,“為什麼?”
方韻又笑了,“為什麼?因為她殺了我和你的孩子,我和你的!袁澤,就是你的親生母親做出來的事情,她誤導我吃了墮胎藥。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遲了。我問她為什麼,為什麼從一開始就反對我和你在一起。”
“你知道你的母親是怎麼說的嗎?她說她欠她兒子的,她希望他的一生能夠過的清淨。如果她兒子跟我在一起的話,中間夾著個袁明宇,她兒子的生活是永遠都不會消停的。她還說她看的出來,我隻是一個適合談戀愛,卻不適合走進婚姻的女人。袁澤,我倒是想問問,你的母親到底是怎樣的火眼金睛,就能夠看的出來我是個不適合婚姻的女人?”
雖然方韻謊話張口就來,但是,那一刻我卻願意相信她說的是真的。我還記得袁澤那次在鈴蘭的過道上跟我說關於那個孩子的存在的口氣,我想當時的他應該是知道方韻的嫌疑了吧?也許真正讓他痛苦的並不隻是對方韻的那份愧疚,而是這裏麵錯綜複雜的關係。
涉及到他的親生母親,他曾經愛過的女人,還有一個未曾謀麵的小生命。他慌了,他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辦!直到這一刻,我才有些明白那時候他眼神裏對我的渴求慢慢地幻化成失望的意思。
我看向了袁澤,他的嘴唇抿成緊緊的一條縫,像是在竭力隱忍著什麼情緒,這時候的他好像突然又變成了那個特別容易讓我心疼的袁澤。
方韻抬手把臉上的淚水都擦幹了,站直了身體繼續說道,“這件事情我按壓在心底,誰都沒有說,尤其是對你,因為我知道她對於你來說的意義。每次我顛著笑臉去討她歡心,換來的隻是一張冷臉的時候,我不隻是替我自己難過,我更為你皺起來的眉頭難過!”
“可是,袁澤,我獨自承受這一切的代價換來的是什麼?是被袁明宇的糟蹋,是被景欣推下樓,是一個人背負所有的傷痛背井離鄉。我都做好了打算要一輩子都不回來了,可是,林靖南竟然把房子買到了你們的樓上。他告訴我他看見你了,看見你跟一個女孩子在一起,很幸福!”
方韻說到這裏的時候,又朝著我站立的方向看了過來,冷笑道,“他還拍了一張你們的合照給我,是晚上出去散步遛狗的時候的照片。看著照片上的你的笑容,我心裏就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在爬一樣。我告訴自己我隻是回來看一眼,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女人可以令你徹底忘記我,令你幸福起來!”
“可人的心很多時候都不受自己控製,我看到你們在一起之後,我嫉妒地發狂。為什麼我一個人躲在他鄉舔舐傷口的時候,你們一個個都可以過的那麼瀟灑?既然老天不給我公平的待遇,那我就自己去討回。我要讓之前欠我的人都給我還回來,景欣是,袁明宇是。至於你袁澤,我告訴自己,如果你愛我,我就原諒你,原諒你短暫地將我忘記了。可是,你竟然是騙我的……騙我的……”
方韻說著話,就朝著袁澤這邊撲騰過來,逼著他承認他剛才的話是假話。他其實是愛她的,以前是,現在也是。
袁澤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直視著方韻說道,“我愛過你,也恨過你,但這一切都過去了!”
“過不去,袁澤,這麼多年,我都沒有過去,你憑什麼就自己過去了?你以為你有了許可,你就可以過去了嗎?”方韻在嚷嚷著的時候,楊子文示意人把她給帶走了。
當裏麵隻剩下我們四個人的時候,孫蔚聒噪地說了很多話,楊子文隻是重重地拍了一下袁澤的肩膀,就先出去了。
我和袁澤都沒有說話,他點了根煙默默地抽著,我就那麼看著他。等那根煙抽到隻剩下半截的時候,他才朝著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到他身邊去。我遲疑了下,最終還是朝著袁澤走去了,還沒到跟前,就被他一把拉到懷裏,緊緊地抱住,感覺像是要把我揉進他的身體裏。
袁澤除了叫了幾聲許可之外,其它什麼話都沒有說。
我和袁澤一起離開那裏的時候,車子還沒有開出多遠,就接到電話。說是方韻在臨上警車之前,突然衝向了馬路中央,幸虧警察及時把她給拉了回來,袁澤應了聲就把電話給掛了。
袁澤開車的時候,問我有沒有什麼問題要問,我當即便想到了林靖南,便問袁澤是什麼時候發現他和方韻之間的不對勁,又是如何說服他願意出來作證的。袁澤說他是在方韻的耳後發現了吻痕,才開始懷疑兩個人的關係的。至於林靖南願意出來作證,還要歸功於景欣,她查到他的問題之後,就直接派人去威脅林靖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