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啊,偏偏在人來不及提防的時候來到,像鳥兒一樣,飛到人的心頭,一點兒翅膀扇動的聲音都沒有。於是,老成的盛老師忽然手足無措了!是啊,這下該怎麼辦呢?
他的辦公桌和我的辦公桌相對著、緊挨著,辦公室裏的人誰都沒有我們倆離得這麼近,盛老師簡直覺得這是上蒼的溫情眷顧,讓他和我這樣接近!每天每天,他都能夠聞得到那種隻屬於女孩子的氣息,於是,他禁不住心旌搖曳起來,甚至有時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心像兔兒一樣,欲跳出胸膛來!不少時候盛老師都在想,阿褸知道嗎?她若是知道了,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是嘲笑自己還是蔑視自己?
但有一點他不斷告訴自己,一定不要讓阿褸看出來,否則,自己的麵子該如何放?
盛老師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次的尷尬。他給我收拾辦公桌,被我拒絕,正當他受傷和無地自容的時候,我又非常自然地為阿越擦起了桌子。對我而言,我不過是故意地讓盛老師知道我對他無意,但在盛老師眼裏,我是在對阿越示好!阿越有什麼好?不就是年輕幾歲嗎?可他那麼激烈、那麼淺薄,他像阿越女教師的憂鬱微博這麼年輕時,比阿越帥多了、深沉多了!
我為阿越擦桌子的那一幕像噩夢一般讓盛老師揮之不去。自那時起,他的心裏就生出一種讓他極不舒服的東西,這種東西像蛇一般咬噬著他的心!毒蛇咬噬的同時,還把毒液注入他的心靈深處,讓他產生痛不欲生的感覺!
這大概就是久違了的嫉妒吧!
正因為受這種感情的驅使,他曾經有兩個星期不和阿越說話。每天都在聽著阿越高談闊論,抨擊時政,他就覺得阿越是在向自己示威—在感情上,阿越打敗了他!
後來,由何必老師出麵把他和阿越的矛盾解決了,最起碼我們認為已經把矛盾解決了,兩個人又說起了話,不像以前那樣繃著了。可根本原因未除,又怎麼能算是把矛盾解決了呢?
正因為自己和阿越有矛盾,他才不願意和阿越較真,不願意把這種感情流露出來,哪怕是一點點兒。
可是,盛老師又深深地自責,不是自責和阿越的爭論,而是沒有隱藏住自己的真實情感。在阿越抨擊馬校長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了,於是,他有了不理智的言行。但願人們不會想得太深太多,比如千萬不要認為他和阿越是因為一個女子而生的嫌隙,尤其是不要認為他之所以反駁阿越是因為他和馬校長關係親近!
盛老師已經能夠確定自己隻要在M學校,就不會在任何方麵吃虧了。正因如此,他才處處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包括在我們的第一次“家庭聚餐”會上。
憑盛老師的老到,他又何嚐看不出來M學校的管理和它出色的硬件設施嚴重不配套!可以說,M學校是省級學校的教學設施,但管理者隻是鄉級甚至村級的水平。在這樣的環境裏,和領導搞好關係就顯得尤為重要。但搞好關係是一回事,采取什麼樣的手段和領導搞好關係是另外一回事,這其中有高下之分,優劣之別。有些人的眼光雖然很銳利,也看出了這其中的奧妙,但他們的手法卻令人難以恭維。他們的手段有的太過粗糙,有的太過紮眼,有的又過於下作,這些方法都屬於盛老師在心裏堅決摒棄的範疇。他親眼看到學部裏的那位年輕教師用自己的老婆在馬校長麵前撒嬌賣乖、賣弄風騷,以求得好處,對此他頗為不屑:用老婆作為誘餌施行美人計的男人不是好男人!每當看到年輕教師的老婆在馬校長麵前扭來扭去的時候,每當聽到年輕教師的老婆在校長麵前嗲聲嗲氣撒嬌的時候,他心裏就不由得泛上一股惡心的感覺。
從那次以後,盛老師就告訴自己,再不能重複犯那次的錯誤了,連續在同一個地方被絆倒的人是愚蠢的!幹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也不再是盛老師的性格。至於阿越,讓他激越去吧,讓他抨擊去吧,時間長了自然有人跟他計較!
看著同一辦公室的室友每天忙忙碌碌地監考,有的還被馬校長因為某件小事批評,而他卻可以輕閑地做考務,他臉上就有一種旁人難以覺察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