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拉著老驢進院子後,便將手裏的銅鑼放了下來,瞎老頭坐在門口的石板上,大老遠的便聽著了動靜,聽人進院子,這才站起身戳著手裏的竹竿拐走了過來。
雙手原本該是粗糙,可當年一場大火燒的麵目全非,瞧著也甚是駭人。
黑子,不,應該是顧溫,她原名顧溫,這身體並非是她,她屬通州人士,祖籍便在通州,當年因為一頓飯而走上報恩的路,最終落的宗人府七七四十九道酷刑上身生不如死。
想到這,顧溫微微歎息一聲,解開了老驢身上的繩子,推著板車往偏屋去,瞎老頭往後搭了一把手,進了偏屋,便將板車上的放屍首的木板推了下來直接架放在一旁的兩條長板凳上放著。
這法子,倒是顧溫所想,一來她這身板並未長大,即便勁大,一人之力還是搬不上這死人屍首,再者瞎老頭雙目瞧不見,自然不能費那勁。
人死後,身子卻是更發沉的厲害。
做完這些,顧溫便將板車推去了院子,隨後從鐵壺裏倒出了燒好不久的煮水,試試水溫剛好能下手,清洗一番後,這才嘶啞著嗓子朝瞎老頭道。“趙捕頭讓我去一趟拿些大蟹回來吃,說是人家送的多。”
瞎老頭點了點頭,準確無誤的摸索到盆子裏洗了洗雙手,過後顧溫便將收著的銀錢交給了老頭,轉身便朝院子外去。
她在牢房摸著屍首時,見著了死者死前最後所在的地方,方才的死者的確是在牢房,可她見死者麵色發青嘴唇發黑,若是真如看守牢房的獄卒所言是病死的,從屍首上看,若是得病而死,該是消瘦。
在牢房裏待的人,向來都沒好日子過,此人卻是身形圓潤,若是在牢房一日兩日還成,三個月不長不短!
“黑子黑子……”
顧溫剛進了城裏街道,拐去巷子口去趙捕頭家中,聽著傳來的聲兒,抬頭一瞧,見著翻坐在院牆的人時,秀眉不禁一挑,不待她開口,院牆上坐著的人縱身一跳穩當的落在了她麵前。
眼前這位,身著綠色勁裝,身形比顧溫高了半個頭,年長她兩歲,今年還未滿十四,卻還梳著兩個包子頭,圓潤的笑臉帶著紅暈,想是方才縱身一跳的緣故。
姑娘名為劉夏,是衙門劉仵作的女兒,元朝民風開放,女子並非隻待在閨房中足不出戶,先有前朝女子為官,後有女子經商的盛行,自不比許多年以前的模樣。
她與劉夏認識也兩年了,初來平遠縣時偶遇了劉夏,這姑娘別瞧著年歲小,似是因為家父是仵作的緣故,又常出入衙門,倒習得一身好武藝,衙門裏但凡有些事兒,必定跟著一塊出去,不過近兩年來,平遠縣一向太平,即便有事大不過偷雞摸狗小不過婦人罵街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