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邵佳洲有些緊張,秦鴻笑笑衝淡下濃鬱的氣氛,說道:“私鹽的利潤很高,眾所周知。通常一個做私鹽的,投入十萬兩銀子,一年之內起碼翻七八倍收入。不過,你也應該知道,私鹽的利潤高,卻是朝廷嚴令禁止的。就算小心駛得萬年船,可一個不留神,在陰溝裏翻了船,那種損失,就不是以錢財來衡量的了。”
邵佳洲連連點頭。早些年,揚州部有個姓黃的私鹽販子,他也是好幾代做私鹽,家財萬貫。到了這位主兒,他已經不想做私鹽了,就立誌讀書去考取功名。結果,他中了秀才之後,死活也考不上舉人。家裏一發狠,花了大筆錢,給他疏通關係,暗地裏取得了一個舉人功名,這下終於有資格去洛京參加會試了。六年之間,三次會試,輸的慘不忍睹。
這位爺兒越想越是氣憤,在洛京的酒樓裏,借著酒勁,提了一首反詩。事後,被人告發。洛京刑部衙門裏的捕爺風風火火趕到揚州部,要拿他問斬。黃大少爺這時才知道害怕,可是已經走投無路,索性揭竿造反。可惜,他就手底下那麼幾百號人,再忽悠了一批地痞流氓,算是湊夠了兩千人,還沒來得及想好怎麼發展,就被曹戈遠的大軍圍住,殺了個幹幹淨淨。
據說清理戰場的時候,這位黃大少爺已經碎成了七八塊,慘不忍睹。
而且,私鹽的利潤雖高,風險也高的嚇人。要是能占據鹽場一席之地,誰瘋了想要做私鹽嗎?可惜,鹽場的九大鹽商個個來頭不小,在揚州部可以說是黑白通吃,私鹽販子們想要脅迫他們,也無從談起。
“邵掌櫃,我隻問你一句,正行鹽商,你幹還是不幹?”秦鴻擲地有聲。
邵佳洲頓時腦筋一熱,一股熱血從腳底板開始往頭頂上湧。他想做正行鹽商已經很久了,可是蕭玄武沒有那個本事給他打通天地線。就算有那個能耐,他也沒有那麼多的資本前去競爭。九大鹽商隨便一個就能吃了他不吐骨頭。
但是眼前這位截然不同,堪稱天下第一世家的秦門大少,坐鎮揚州部的刺史大人,假以時日,或許就是他繼承秦家在大燕朝叱吒風雲。他說的話,由不得邵佳洲不心動。
“大人若是肯栽培草民,草民必肝腦塗地。”邵佳洲激動之下,拜伏於地,聲音忍不住顫抖起來。
秦鴻淡淡的說道:“現在是八月,每年的十一月,鹽場都要進行投標,來分配來年的鹽分配額。你想做正行,就隻有這三個月的時間。眼下,我問你的話,你必須一五一十回答我,半點虛假都不能有。”
邵佳洲抬頭道:“大人請問。”
“如果你盡出全力,可以出手多少銀兩?”秦鴻沉聲問道。
邵佳洲心中仔細盤算一番,已經冷靜下來的他,緩緩的說道:“算上十拿九穩能借到的,草民大概可出手紋銀四百萬兩。”
秦鴻搖了搖頭:“差得遠,一年從鹽場提鹽就要六千二百五十三萬兩白銀,哪怕其中一成,也不止六百萬兩。這還不算上其間各種開支和籌備。”
邵佳洲熟慮片刻,還是說出了心中的疑問:“大人,草民希望成為鹽場鹽商,可其中波瀾重重,揚州部有錢人不少,可有幾個人敢去碰這九頭老虎?”
秦鴻聞言,心中暗暗有些喜悅,看來邵佳洲是做這一行的,對九大鹽商了解的十分清晰,甚至包括秦長毅打聽不到的背景。秦鴻便問道:“起來吧,別跪著了。有什麼波瀾,說出來讓本公子知道。”
邵佳洲爬起身來,肅言道:“大人,揚州部好多年來都是九大鹽商占據鹽場分配。首先,通常拿到最大份額的,不是洪子月就是顧無言。”
“洪子月便是揚州部最大的青幫頭目,每個碼頭每個倉庫甚至每個搬運工人,都要上交保護費給他。表麵上,他是一個正行鹽商,背地裏刀頭見血殺人放火的事太多了。說到錢,他手中的錢絕對要超過草民十倍。說到人,揚州部的地痞無賴,五個裏邊就有一個是跟他混飯吃的。隻要他高興,可以每天換一百個人來砸我的醉伊人,絕對可以砸一個月,人不會重樣。再說背景,揚州部的地下秩序,他說了算,正因為如此,鄭家一直很扶持他,因為他可以替鄭家做太多事——那些鄭家不方便出麵做的事。”
秦鴻眯起眼睛,淡淡的說道:“嗯,那顧無言呢?”
“顧無言祖上在亂世的時候,是水上的水匪,後來朝廷安穩,他們生怕被剿滅,就接受了招安。雖然如此,可水路上依然暗暗保留強大的實力。揚州部的鹽,十之八九都是要走水路往各地進發。他要是願意,就可以讓鹽船走不出多遠,就沉入水中,數以萬斤的鹽就這麼化為虛無。再加上,水匪積累的身家也十分雄厚,或許他不如洪子月有錢,可也相差不多。同樣,他也是鄭家的一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