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順治十六年，鄭成功奉南明永曆皇帝之旨，盡起本部八十萬大軍，由長江崇明島登陸，一路連破瓜洲、鎮江、直逼南京城下。
鄭成功勒馬橫槍，立於南京城東門外。身後兩麵大旗迎風招展。一麵上書：“明忠孝伯招討大將軍罪臣國姓。”一麵上書：“背父救國。”
鄭成功以槍指城，厲聲喝道：“城上清軍聽真，我乃大明禦賜國姓延平郡王鄭成功是也。快去報於敗軍之將鼇拜，還我大明社稷江山，如一味逆天行事，隻能自取滅亡！”
“嘩啦啦......”一陣吊橋放落之聲後`。大隊清軍出城。為首之將，鋼須虯勁，環眼如鈴，正是鼇拜。
“哈哈......”鼇拜一陣狂笑之後，刀指鄭成功，言道：“多少明廷驕兵悍將，聞我之名，無不心驚喪膽，屁滾尿流，望風鼠竄。汝還年輕，本王念你忠君報國，為人正義，實在是一位難得的智勇雙全的青年將領。如若肯降，本王依舊封你為延平郡王，總理東南沿海事宜。”
鄭成功並不理會，回首問道：“誰擒此賊？”
“末將願往！”鄭成功帳下大將劉國軒，持槍躍馬衝到兩軍陣前。
清軍隊列之中，也閃出一員副將。倆人殺到一處。鬥有十餘回合，劉國軒利用清軍副將輕狂之心，故意裝作敗陣，拖槍而走。那副將立功心切，逞能追殺，使出平生力氣，橫刀直掃劉國軒腰際。劉國軒雙腿猛磕馬腹，同時把頭一低，伏於馬鞍之上，躲過大刀，挺身回馬，順手一槍，兩軍將士還未看得真切，清軍副將已被淩空挑起，摔在馬蹄之下。此乃中原世傳楊門回馬奪命槍。
鼇拜呆怔片刻，躍馬出陣。那鼇拜刀猛力沉，武藝精絕，鬥上二十餘個回合，劉國軒明顯力不能支，敗回陣中。鄭成功挺槍接住，與鼇拜殺在一處。槍來刀往，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殺得難解難分。
清軍的一個將軍，見此情景，悄悄拈弓搭箭，向鄭成功麵門射來。鄭成功獨鬥鼇拜，正在興致之中，沒有防備，清軍之中，會有人暗算。待發覺時，那箭已離鄭成功麵門一尺多遠，不覺“啊”地一聲。就在此時，鄭軍陣中一員十、五六歲的女將，早已躍到鄭成功的麵前，以右手二指之力，將那狂勁羽箭生生夾住。
原來，小葉女在鄭軍陣中，早已看到那清軍暗自搭箭，預先衝上前去，夾住羽箭，向鼇拜嘲笑言道：“你自誇海口，大清朝兵多將猛，原來也隻不過是些以暗箭傷人之輩。回去嚴加管教，什麼時候，稍稍懂得爭戰道德之禮，再與我軍爭鬥。我真替你丟不起這份人。接著！”言罷，把手一揚，那箭已穿進鼇拜所騎戰馬的臀部。
那馬疼極，狂奔亂跳，險些把鼇拜摔到馬下。鼇拜死死抓住馬韁，任由戰馬在清軍陣內亂竄。清軍怕傷到主帥，不敢攔馬。又怕傷及自己，紛紛躲避。陣角大亂。
鄭成功看得真切，趁勢掩兵衝殺過來。清軍如崩堤之水，跟隨鼇拜蜂擁入城。城上清軍怕鄭軍尾追入城，放過鼇拜之後，急忙扯起吊橋，亂箭齊發，阻止亂軍和鄭軍入城。鄭軍一聲號令，後退到一箭之外，未傷一卒。
鼇拜進城不多遠，坐下戰馬轟然倒地。他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把羽箭拔出。那箭已穿透馬臀骨半尺有餘。
鼇拜頗為感歎言道：“紅衣小妖女厲害呀。”令厚葬戰馬。
鼇拜回到王府，仍是一陣陣心驚肉跳。這紅衣小女子，遍覽整個清軍，恐怕隻有順治皇帝禦前侍衛大將軍陸爾根，身懷雄風劍法，或許能夠抵擋。**哈赤創立了雄風劍法之後，怕他去世之後，子女之間為了爭奪帝位，武力殺戳。所以，隻傳曆代帝王禦前待衛大將軍一人。鼇拜雖然連做夢都想學到雄風劍法，因為陸爾根嚴守**哈赤的遺囑，不肯向外透露半點。鼇拜至今也沒有學到半招一式。
忽然，鼇拜陰狸的青臉上，露出少有的得意之笑：“哈哈哈……不怕鄭成功不降。隻怕他磕頭求我還來不及呢。”
大聲傳令：“帶鄭芝龍！”
二
第二天早上，鄭成功調集人馬，準備強行破城。忽然，探軍來報，清軍打開城門，放下吊橋，鼇拜佇立門洞之中，口口聲聲要鄭成功出麵答話。
鄭成功來到陣前，嘲笑言道：“敗軍之將，為何縮於吊橋後之門洞之內，恐怕有傷大清威風吧。”
鼇拜拱手言道：“昨日之戰，真是一場誤會。其實，你早已是我大清的臣子了。你看，這是誰!”
鼇拜身後清軍讓開，擁出一位王爺。
“此人好生麵熟啊！”
鄭成功正在兀自猜測，那王爺已指著鄭成功破口大罵：“鄭森，不認得我了嗎。為父早已降於清軍，官拜三省王、閩粵總督。孝道，乃我華夏之本。為父已做了大清的王爺，你理應做我大清的臣子，卻領兵犯境，冒犯天威！難道你要做逆子嗎！”
“啊！”原來是父親鄭芝龍！
鄭成功趕緊甩鞍下馬，跪在地上：“兒不知父親在此，請多多恕罪。”
鄭芝龍得意言道：“不知者不怪嘛。趕快向鼇拜王爺謝罪！”
鄭成功昂首言道：“爹爹，忠孝二字確是華夏之根。但是，忠孝不能兩全時，須以忠為先。恕兒不能忠孝兩全。請父親再忍耐幾日，待兒破城之後，救父親出去，共鑄扶明大業。”
鄭芝龍氣極大罵言道：“如今，大明氣數已盡，大清如日中天。中土有句古語，識時務者為俊傑。人生就是一場賭賻遊戲。要蠃，就得像做生意那樣，投機鑽營啊！”
“不！”鄭成功拔劍拄地，單腿而立，氣宇軒昂言道：“人生在世，生當為人傑，死當為鬼雄。就是要為民族、為國家做出一番事業。父親，恕兒直言，你身為南明隆武朝太師平國公，手握重兵，本可以像大明忠臣武將，史可法、袁崇煥那樣，成為民族英雄，名垂青史。而你，卻兵不血刃，投靠清廷，賣主求榮，把鄭家臉麵全都丟光了。還有什麼臉麵於九泉之下去見列祖列宗。父親不必再勸，兒意已決！”說罷，起身上馬，回頭就走。
“慢！”鼇拜大喝一聲：“鄭成功，你倒是降也不降！”
鄭成功轉馬回頭，看見鼇拜已把大環刀架到鄭芝龍的脖子上，隻消手腕一抖，鄭芝龍就要人頭落地。
鄭芝龍悲愴喊道：“我兒救我，我兒救我！”
鄭成功躍馬挺槍，就要往吊橋上衝去。鼇拜喊道：“你再往前衝，莫怪我刀下無情。”
“慢！”
小葉女搶步上前，朝鼇拜揮手言道：“你這老頭，急什麼呀。這麼大的事兒，也得讓延平郡王回帳仔細地商量一下呀。你一刀把鄭老頭殺了，我家延平郡王隻有和你決一死戰了。順治皇帝給你下的旨意可是‘和為上’啊。”
鼇拜聞聽此言，把刀收起，令人把鄭芝龍押下。朝鄭成功言道：“給你一夜思索功夫。明日不降，就把你爹首級從城頭上拋下去。”
小葉女擺手言道：“好好地款待我家老爺子。你若害了我家老爺子，我們隻有決一死戰了。至於郡王那麵，我多多勸誡他就是了。”
鄭成功回帳坐定，兩班文官武將站齊。
鄭成功怒不可忍，拍案叫道：“把小葉女推出去，重責四十軍棍。”
小葉女叫道：“我要是不出頭講話，老王爺已成刀下之鬼了。你不謝我，還要打我，是何道理！”
鄭成功怒極喝道：“你明明知道，我背父救國，忠孝不能兩全，卻在三軍將士麵前信口開河，說什麼，要勸我投降。豈不令三軍將士和清軍，以為我有投降之意嗎！”
小葉女朝鄭成功噘起櫻唇小嘴言道：“如果清軍真的信了我們有投降之意，正中了我的緩兵之計。哎，反正我也要挨棍子了，打就打吧。我自小沒爹沒媽的，被人欺負慣了。”
說著，就要和行刑士兵向帳外走去。
鄭成功本來也舍不得打小葉女，隻是在軍法麵前不得有私，才能服眾。聽小葉女說有緩兵之計，就讓把小葉女放回來。向小葉女言道：“你有什麼緩兵之計？”
小葉女稟道：“今晚，我帶領兩位姐妹偷偷入城，到王府中，把老王爺接出來，順勢打開東城門，郡王在外邊率領大軍殺入，南京城破，就在今晚。”
鄭成功言道：“你們怎麼進去呢？”
小葉女言道：“這幾天，我遍尋南京四周，見東北角護城河陡岸邊，有一個高出水麵二尺多，寬有三尺多的水洞，一定是城內的排水洞。旺水時，滿洞而出。現在，正值枯水季節，所以，有二尺多高的空洞。昨天晚上，我和五位姐妹到了水口邊，明璿和我一起鑽入水洞，在髒水裏走了一個時辰，到了水洞盡頭。水流從上邊“嘩嘩”急湧而下。上邊一定是個湖泊什麼的。需要有上乘避水功法才能進去。按行走距離計算，已入城中。這水洞豈不正是我們救老王爺的入城之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