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陸爾根剛出大殿，就見偏殿牆角處，有個紫影兒朝他擺手。知道是阿葉在等他的消息。趕緊一躍而至，拉住阿葉之手，舉著錦盒，歡喜得連聲叫道：“皇上賜予了……”
阿葉心上悲傷，臉作笑顏，言道：“救人如救火，趕快出發吧。”
陸爾根言道：“我拜辭太後之後，立即動身。”
陸爾根感到阿葉手臂在顫抖，知她心中難受。救活了小葉女，就等於阿葉永遠的失去了陸爾根。心裏也十分悲傷，對阿葉言道：“真是難為你了。”
二人拜辭太後，出了皇宮，過了禦水橋。早有兩名太監備好馬匹。一人一騎，緩緩出京。陸爾根雖然心急如火，但是，深知阿葉的心情非常不好受，就想多陪幾時。出了京城，山巒起伏，綠樹紅花，景色十分優美。鄉村姑娘小夥，搭伴兒田間勞作，其樂悠悠。小孩子捏著泥人，在過家家玩兒。阿葉示意陸爾根下馬，坐到樹蔭下。從懷裏掏出兩個木漆小孩兒。男孩兒手持利劍，向天長嘯，女孩子手持柳枝兒，腳踏雲霞。阿葉用眼光示意陸爾根選擇其一。陸爾根毫不猶豫地把那女孩兒揣入懷中。
阿葉再也把持不住，伏到陸爾根的肩膀上，抽抽咽咽的哭得天昏地暗。陸爾根也忍不住淚水長流。幾個村娃，不知人間情戀為何物，光著屁股，圍著二人喊叫：“大哥哥，臭臭臭，惹得小妹淚水流。流哇流，流到心裏頭，生個小孩兒叫阿狗。”
阿葉從懷裏掏出一個繡囊荷包，把裏邊的彩紙糖果，撒向光屁股孩童們。孩童們爭搶追逐，煞是熱鬧。孩童們邊剝糖紙邊唱道：“姑姑好，姑姑俊，姑姑是個觀世音；姑姑美，姑姑浪，姑姑找個好情郎。”
阿葉從地上撿起一張糖紙，折成一隻小燕子，放到陸爾根手中言道：“根兒，這糖果，本是為你和小葉女賀喜的。看來我做不到了。撒給了這些孩子。你把這隻小燕子，送給小葉女，代我向她祝福。”說著，淚水又流下來。陸爾根雙手捧住阿葉雙手和那紙燕兒叫道：“都是我不好。如有來世，我一定加倍償還。”
阿葉盯盯地看著陸爾根的眼睛言道：“來世，隻是有情人的一種無奈。根兒，你快走吧。小葉女正急需百獸膽呢。我多想見上她一麵哪，可惜今生無緣了。”
陸爾根翻身上馬，正想和阿葉道別。阿葉早已上馬，猛夾馬腹，戰馬長嘯，翻蹄而去。瞬時間，紫霞雲衣就消失在林蔭山路裏。
陸爾根策馬加鞭，到日影兒偏西時分，趕到驛站，坐騎轟然倒地，口吐白沫。陸爾根掏出一塊銀子，吩付驛主速去備馬，抓起一隻冷饅頭，就著溫開水和鹹蘿卜，一腳踏在板凳上，三五口就把一隻冷饅頭咽進肚裏。手握另一隻冷饅頭，邊啃邊要提鞍上馬。忽聽得一群烏鴉，在頭頂上，不住地呱叫，吵得陸爾根心煩意亂。隨手運力，把烏鴉趕開。正要放馬奔弛，那烏鴉又吵鬧不休。陸爾根心裏忍不住一陣翻騰。難道小葉女……不對，是阿葉。使勁地一拍腦袋，“我真混，阿葉要做傻事呀……”
陸爾根悔得幾乎從馬上掉下來。那天，在明陵前，阿葉錯認馮良，用紫霞雲衣圍困不休。馮良被西土嬌娃點了天暈穴，讓阿葉抬回三省提督王府，自己還暗自慶幸，阿葉如果能和馮良相愛，倒也是天配地就的一雙。怎麼就沒有設身處地的為阿葉想一想呢。一個女孩兒家，今後還怎麼做人哪。我這哥哥怎麼當的！那天早上，在紫金山峽穀中，遇到馮良。他一付魂不守舍、慌亂不堪的樣子。一定是他在三省提督王府紅燭之下，做了什麼對不起阿葉的事情。讓阿葉還怎麼活下去。馮良，你這個畜牲。我要活剝了你的皮！隻是當務之急，不是去剝馮良之皮，而是阻止阿葉做出傻事。
四
陸爾根打馬回程，午夜時分，來到紫禁城外。想要叫門，心念忽轉，驚動了皇宮內院，不是更要給阿葉添加羞辱嗎。就把戰馬拴到禦水河外的柳樹上，運起輕功，穿牆過脊，來到阿葉居室窗前，舉目看去，幾欲嚇得癱倒在地上。阿葉脖係紫綾，腳下凳翻，已然懸梁。陸爾根破窗而入，見阿葉雙目緊閉，臉上依舊笑意盈盈，安泰祥和。就趕緊抱起阿葉雙腿，把她舉起，脫開紫綾，平放到床上。阿葉氣息未斷，稍安即醒。看見陸爾根坐在床前，就苦笑著握住陸爾根之手，看著屋內四壁出神。陸爾根舉目看去，室內點著九支紅燭，通紅一片。蠟燭淚花已堆滿燭底。想是日息之時，就已經點起。燭淚、情淚，一直流淌到現在呀。陸爾根百感交集，什麼都說不出來。隻是巴巴的看著阿葉。
阿葉把頭轉向裏邊，言道：“你快去救小葉女吧。”
陸爾根哽泣言道：“葉兒，你打我吧。你罵我吧。可千萬不要離開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