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醒過來的是滄瀾。她的身邊,鍾子毓似笑似哭,麵色慘白,似乎還在喃喃自語。程盛與韓瑾瑜卻都是躺在了地上,仿佛陷入睡眠。
唯一狀態正常的,就是不遠處抱劍而立看起來沒有絲毫變化的伊澤。
滄瀾收斂好情緒,皺眉望過去:“他們怎麼回事?”
伊澤道:“在心魔試煉中,誰先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誰就能先醒來。我本以為這關對你來說是最難的,沒想到你倒是最快醒來的。”
滄瀾有些疑惑:“心魔幻化出現的,是真實發生過的還是憑空製造出來的?”
伊澤布條下菲薄的唇忽然輕輕挑起一個弧度:“是真的。”
“哪怕我從未見過?”滄瀾踏前一步,眼神凜冽。
“哪怕你從未見過。”伊澤伸手一指,一道劍光射入鍾子毓頭部:“發生過的事情,無論你承認與否,都始終是存在的。”
滄瀾眸光深深,忽然問道:“你的心魔是什麼?”
伊澤笑了笑,仔細地將手中劍背到背上,淡淡道:“戰鬥。”
在他放下劍的瞬間,滄瀾敏銳地捕捉到他的衣襟在心口處裂了一個極小的口子,仿佛是被劍尖刺穿。
她忽然間明白了什麼,卻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手指點了一點不遠處失魂落魄的程盛和韓瑾瑜,問道:“他們的人生經曆乏善可陳,為什麼現在還沒有醒來?”
一向有問必答的伊澤罕見地搖了搖頭,道:“他們兩個,對天道的影響太小,我看不出來。”
“那鍾子毓?”滄瀾眼風掃過去,看向已同那兩人有些不同,眼神漸漸清明的鍾子毓。她的話音剛落,鍾子毓呻吟一聲,原本僵直的身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發出‘砰’的一聲。
“哦……”鍾子毓發出痛極的一聲呻吟,後腦觸地的一瞬間,針紮般的疼痛從後腦的一個點漸漸擴散到四肢百骸,越來越無法忍受,隻能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以他為中心,滄瀾能明顯地感覺到空氣中逸散的能量漸漸凝結,向著鍾子毓彙聚而來,蜂擁進他的精神海。巨大而紛雜的能量一波一波地湧進去,哪怕鍾子毓隻是士官級別的精神海已經無法負荷,卻也毫不停止。
“進階了……”伊澤喃喃道。
“那也不過是尉級。”滄瀾皺著眉:“現在的能量波動太大,他負擔不了。這起碼是十倍於尉級的精神力總量了。”
“有得必有失。”伊澤說道,轉身望了一眼似乎隱藏在鬱鬱蔥蔥中的神秘陵寢入口,語氣平淡:“這便是通過心魔考驗的獎賞了,能吸收多少,都是他的造化。”
“他會精神海爆炸而亡的。”滄瀾臉色陰沉地順著伊澤的目光望過去,卻什麼也沒有看到。摩羅聳了聳肩,掌心中釋放出藍色的光束,開始對鍾子毓進行掃描。
她不認為自己的突破是通過心魔的獎賞。地球上的生命體或者無生命體都不可能擁有使她從校級晉升到將軍級的能量,這其中是千百倍的跨越,如果這個神秘陵寢有這樣的功效,昂宿一定會不惜任何代價將之殖民。何況……她本來就隻差臨門一腳,這些回憶不過是作為一個引子,打碎了她心底的一層枷鎖。
什麼是心魔,心魔從來隻是心底虛構的另一個承載了許多陰暗麵的自己罷了。
所以目前鍾子毓的異常,在滄瀾看來,不過是在遭受刺激晉升後無法控製住精神海罷了。
不遠處的程盛和韓瑾瑜也在越來越強的異動下清醒了過來,兩人的臉色都有些蒼白,卻都能控製好情緒,仿佛心魔並沒有對他們造成什麼影響。
“剛才……”程盛有些迷茫地攤開手,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掌:“我好像回到了屍亂前……”
他眼神放空,呢喃道:“我知道的,那隻是夢而已。”
韓瑾瑜臉色同樣慘白,卻一字不提她的心魔是什麼,清醒過來之後便衝到了鍾子毓的旁邊,有些顫抖地跪倒在翻滾掙紮的鍾子毓身邊,聲音都帶了哭腔:“他怎麼了?”
“進階導致精神力暴走。”摩羅收回淡藍色的光束,看向滄瀾:“需要有人幫他吸收這些能量,幫他梳理精神海。”
“求你,幫幫他。”韓瑾瑜嘴唇一抿,毫不猶豫地跪向滄瀾。
“哎,你跪什麼,都是一個隊的,滄瀾說幫不就是隨手的事嗎……”程盛手忙腳亂地想把她扶起來,韓瑾瑜卻似乎憑空多了一種力氣,輕輕一側身,反而將程盛推離了一邊。
“精神鏈條……”滄瀾眸色一深,看向韓瑾瑜身上延伸出去的透明鏈條,此刻那鏈條纏在了程盛的身上,使程盛無法靠近韓瑾瑜。
“是的。”韓瑾瑜麵色慘白:“我覺醒了……精神技能,精神鏈條,可以將我的精神力和他們聯係在一起,也算是有了些價值……如果你願意救他,我發誓我會永遠跟隨你。”
滄瀾笑了一笑:“覺醒之後,獲取了不少信息……你知道我要幫他的代價嗎?”
韓瑾瑜摟著鍾子毓的手臂顫抖了一下,低下頭:“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