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府
夜裏,寧王府門前一串細碎的馬蹄聲傳徹在幽深的道路上,馬背上的人著一身黑色衣裙,黑色的發帶被冷風吹的漂浮在空中。夜裏微微下著小雨,蘇鳶並沒有打傘,衣服上有些潮濕。她渾身冒著冷氣,那雙平日裏就涼若冰霜的眼睛如今更是因為潮濕而陡添陰沉。
她牽著馬自守門的侍衛前走過去,幾個人都不自覺打了個寒蟬,蘇鳶一走,一個侍衛直接陰陽怪氣說道,“整日擺著個臭臉,不過和咱們一樣都是奴才罷了。人前人後,誰比誰高貴啊!”
另一個侍衛立刻示意他別亂說話了,“閉嘴吧你,誰敢惹她呀!”
蘇鳶率先去了厚德殿,厚德殿是寧王殿下楚情琛的寢殿。她一向回來複命都在這裏。
蘇鳶站在門前,看了眼牌匾,唇角揚起一個微小的弧度。她抬起手想要敲門,但是指尖卻頓住了。
額前還在往下滴著水,混進了眼睛裏。
蘇鳶想起來那個兩日前識破她身份的男人,那個人似乎並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在寧王府做殺手,是絕不能被人發現身份的,否則就隻有死路一條。
“誰?”寢殿裏傳來了一聲不冷不熱的男音。
蘇鳶回過神,正想回應,房門就先被打開了。
來人穿著睡袍,隻在外麵搭了個墨藍色繡芍藥的披風,帶子也沒有係。頭發有些淩亂,那雙冷傲的鳳眸掃視了她一眼,自薄唇裏又不急不緩道,“怎麼弄成這樣了?”
蘇鳶渾身滴著水,本來像她這樣的小姑娘是應該此刻惹人憐惜的,可偏她身上有股狠勁,即便那麼狼狽,也讓人半點憐惜不起來。
“進來吧。”楚情琛那雙幽深的視線收了回來,打開門走了進去。
蘇鳶頓了下,也抬腿走進了寢殿。
房間裏有些暗,楚情琛多點了支蠟燭,這才坐下來,問她,“死絕了?”
“死絕了。”蘇鳶回了一句,腦海裏卻都是有人知道她身份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在為楚情琛做什麼事情,殺的是哪些人,那些見不得勾當的事情隻能被埋在心裏。如若不然,便埋在土裏。
“阿鳶,你似乎神色不對。”清冷的男人微微凝了下眉心,好像發現了什麼端倪。
“……沒有。”蘇鳶硬著頭皮回答他。
“本王記得你臨走的時候穿的不是這件衣裳。”楚情琛歪著頭,打量了她一番身上的著裝。
“那身衣裳浸了一身血,太腥,我怕……在路上過於招搖。”
“既然如此,就先回去吧。”楚情琛難得的沒有再問下去。
蘇鳶行了個禮,退了出去。在她剛剛一隻腿踏出寢殿的時候,楚情琛那不辨喜怒的聲音再一次傳過來。
“本王記得,下個月你就十七了?”
蘇鳶的胸口窒了一下,應道,“是。”
等到蘇鳶的身影消失在寢殿外,矜貴的男人冷淡的自言自語,“這場遊戲就要結束了。”
……
蘇鳶回到了渡魂苑,一望無際的院子裏,她好像聽見了遠處有人練武的聲音,還有關係好的在房間裏竊竊私語的聲音。離她不近不遠的地方,似乎是有人執行任務徹底回不來了,要好的在那裏哭泣的聲音。
空氣裏有陳年累積的血腥味和藥膏味,都是些習以為常的東西。
這裏每日都有人死去,也有人進來。有受不了自殺的,也有想要逃出去被活活打死的。
最後能夠活下來的為楚情琛賣命,然後在最好的年華為他而死。
這裏就是渡魂苑,渡魂不渡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