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的時間不能改變一個人的容貌,但卻可以讓胡須和頭發變得很長,很長很長。
如今的張岩就是。
他原本一直是一副冷毅雋秀、臉蛋很光滑的樣子麵對世人的,但現在頜下、鬢角卻長滿了濃密的胡須,一直垂到了胸前。
而他的頭發更是長得像荒原上瘋長的野草一般,披散到了腰間。
幸好,張岩並非一個邋遢不堪之人,他的長發、長須並不髒,隻是有點亂而已,大抵可以形容為“不修邊幅”。
三個月的時間,他所開的煉器鋪子依舊未賣出一件靈器,那七八件下品靈器依舊像手足相連的兄弟一般,親密地依偎在一起。
他依舊每天都去青柳巷口喝上一壇酒,倒是和那對老夫妻混熟了。可惜的是,就在前幾天這對老夫妻突然被他們的兒子和媳婦接走了。
張岩見到了老夫妻的兒子和媳婦,是一對很忠厚的中年夫婦,之所以接走老夫妻倆,大抵是因為碎星城下起了罕見的大雪,天氣冷得能凍死人。
老夫妻倆臨走時,就把酒鋪交給了張岩看管,分文不取,透著一股熱烘烘的信任勁兒,讓張岩一下子心情好了許多。
這份質樸的感情,對於張岩而言,比之得到一件玄寶更寶貴。
老夫妻倆離開之後,張岩便把酒鋪關門了,然後拎著幾十壇幹辣劣酒,依舊回到自己清冷蕭條的煉器鋪。
這三個月他很閑,也不閑,每天都以孜孜不倦的態度去揣摩五行劍道,疲乏時,便和比他更百無聊賴的卜若聊一些有關魔界的有趣事情。
但這樣的日子突然從某天開始發生了變化。
那天空中依舊陰霾,飄著雪花,有三兩修士進入了青柳巷子,然後驚奇地發現了這件煉器鋪,更是一眼就被貨架上的六七把下品靈器吸引了。
一個中年,兩個少年。
三人明顯是師徒關係,兩個少年拘謹地跟在中年身後,陪著中年在這件光線昏暗的煉器鋪觀摩他們看不出特別之處的靈器。
中年叫餘昌祚,東海碧蟾宮金丹修士,確切來說,他同樣也是一名初級煉器師。
他本是好奇心驅使下,才進入了這個規模稱得上寒酸的煉器鋪,在看到貨架上隻有寥寥幾件靈器時,他差點扭頭就走。但他的目光不經意瞥見一件如意狀靈器時,一下子移動不開了,仿似著魔了一般,神色漸漸變得疑惑、變得凝重……
當他一件一件把所有靈器都看完,臉色已變得極為奇怪,似恍惚、似驚奇、更似遇到了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要關門了。”
在餘昌祚觀摩的三個時辰中,張岩一直以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寫意地躺坐在位於門前的一個燃燒著炭火的火爐旁。
此時他依舊坐在那裏,隻不過開口說出了餘昌祚三人進入煉器鋪後的第一句話。
餘昌祚這才清醒過來,他望了一眼火爐旁的張岩,神色肅穆道:“不知這些靈器價錢幾何?”
“每件三百顆中品靈石。”
“三百顆?你這家夥存心訛人嘛!”餘昌祚身後的一個少年叫道。
張岩似乎沒聽到,雙眸凝視著門外緩緩飄下的雪花,仿似出神了一般。
餘昌祚瞪了一眼身後的少年,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這才說道:“價錢比較合理,這七件靈器我都要了。”說著,他就朝儲物袋內掏起靈石。
“一次隻賣一件。”張岩瞥了餘昌祚一眼,聲音依舊極其平淡。
餘昌祚一怔,隨即道:“為何?”
“規矩。”張岩從椅子下方拎起一壇酒,拍開封泥,飲了一大口,這才說道。
“這是誰訂得破規矩?”餘昌祚身後的少年又忍不住開口了,他似乎很看張岩不順眼,似乎認為這家夥總躺在椅子中,是對他們師傅的不敬。
餘昌祚臉色嚴厲之極地瞪了自己弟子一眼,嚇得少年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再不敢說話。
“好,我要那件飛劍。”餘昌祚把一個裝著三百顆中品靈石的儲物袋遞給張岩,一指貨架上的一把劍器,輕聲說道。
“拿走。”
張岩立起身子,抽出貨架上的劍器,遞給餘昌祚,然後走至門邊,已經自顧自地準備關門了。
餘昌祚見此,把湧到口邊的疑惑強自塞回了肚內。然後帶著兩名弟子走出門,走入了風雪之中。
“師尊,這把飛劍有什麼特別之處麼?”離開了煉器鋪,那個一直未曾開口的少年終究忍不住問道。
餘昌祚喟然道:“豈止是特別,簡直就是鬼斧神工之作啊。想不到這小小地方,竟然有如此高人。”
少年吃驚道:“弟子見那人須發蓬亂,似乎頗為潦倒,怎麼會是一位高人?他的煉器水平難道比師尊還厲害?”
餘昌祚隻是說道:“為師隻是初級煉器師,那人可有高級煉器師的水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