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樹開,千朵萬朵壓枝低。
此時正值深夜,頭頂皓月當空,院內溪水潺潺,薄薄夜霧氤氳而起,縹緲在仿似雪花堆砌的萬千樹枝之上。
楚秀水一襲大紅宮裝,靜坐溪旁。
靜夜沉沉,浮光藹藹,冷沁溶溶月,在這似乎寂靜無聲的夜裏,她孤身一人。
她光潔如玉的額頭上,依舊鑲著那塊火光四射的似鑽美玉,烏黑的長發逶迤胸前,半遮容顏,竟說不出的淡然清幽。
她就這麼靜靜坐著,一動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立起身子,就像一朵火蓮花悄然綻放一般,緩步走至一顆梨樹之下,清冽道:“出來。”
然後一個穿著破爛道服幹瘦之極的邋遢老道士從梨樹之側倏然顯現出來,赫然就是道門第一修士采空真人。
他訕訕地摸著鼻子笑道:“我不忍心打擾你,所以就躲起來了。”
楚秀水似乎再懶得跟他較真,皺眉道:“你怎麼又來了?”
采空歎息道:“若沒有極為重要的事情,我是真的不敢來的。”
楚秀水清眸微眯。
采空見此仿似受到驚嚇一般,朝後退了兩步,連連擺手道:“不許動手!”
楚秀水拂去落在身上的似雪梨花瓣,清幽道:“你為何而來?”
采空真人舒了口氣,這才撓撓頭,神情變得嚴峻之極,“你知道的,我道門和儒宗一樣,不受清虛境限製,但卻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門中煉虛期以上修士不得幹涉荒古大陸事務。但今日我太清玄門的祖師爺們一個個突然走了出來……”
楚秀水素手一揮,說道:“說重點。”
采空真人一滯,撇撇嘴接著說道:“好吧,其實事情很簡單,我的這些祖師爺們說,清虛界、魔界、佛界之人不日就將進入荒古大陸。”
楚秀水容如止水,一絲變化都沒有,隻是清洌洌說道:“這關我何事?”
采空真人雙眼一瞪,大叫道:“他們可是糾集了眾多人手,幾乎全是煉虛期以上的變態啊。”
楚秀水道:“那又如何?”
采空真人一噎,直勾勾望了楚秀水許久,才不可思議道:“他們是為了張岩那小子而來,你不關心?”
楚秀水青山含黛的眉毛一皺,緩緩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采空真人徹底無語,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早知道你這反應,我就不來了,讓你那小情郎死了算了……”
楚秀水素手驟然握緊,也不見她有所動作,采空真人身上的衣物陡然著火了,硬是把這邋遢老道嚇得哇哇大叫著,一頭鑽進了旁邊的溪水中。
他一邊在水中撲騰,一邊語氣央求道:“不至於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吧?”
楚秀水輕輕撚著自雙肩垂下的烏黑發絲,冷冷道:“再亂嚼舌頭,就不是如此簡單了。”說著,她身子一晃,便像一朵紅雲一般,朝空中掠去。
采空鑽出水麵,大叫道:“你去哪裏?”說著,他也忙不迭遁上空中跟了上去。
張岩就像一顆曝曬風雨中千年不朽的枯木一般,靜靜地盤膝於無盡火焰之中。
火焰是佛界最霸道的無垢之火,純金色的火苗中蘊含著狂暴之極的毀滅力量,普通修士稍一碰觸,便即會被融為一灘血水,魂魄全滅。
但張岩身體四周的無垢之火近乎百丈,仿似置身火海中一般,偏偏連眉毛都不顫抖一下,顯得異常安詳,安詳的甚至有點詭異。
這是玲瓏浮屠塔第四層,寂滅無垢境。
而張岩現在的狀態似乎就應對了寂滅二字,狀似死物。
無垢之火鍛煉於外,滾滾燃燒,他卻巋然不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張岩體表的無垢之火仿似突然受到召喚一般,紛紛自頭頂天靈穴湧入張岩體內,衝入四肢百骸,湧遍全身七十二大周天之後,化作一股股純金色的液體緩緩注入丹田之內。
丹田內,金色元嬰陡然睜開雙眼,小嘴一張,瞬間把汩汩金液吸納體內。做完這些後,金色元嬰體表突然升騰起宛如蓮花綻放的火焰,身處其中的元嬰就像一個凜凜火神一般,充滿浩蕩無匹的威嚴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