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墜崖
黑衣人一個接著一個倒下，最終隻剩下一人，而明桀揚的身上也布滿了傷痕，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衫。
明桀揚手中的長劍插入地上，支撐著他不倒下。他全身傷痕累累，加在一起，極為可觀可怖。地上到處都是血跡，他手中的劍已經出現裂紋，麵容痛楚，眼中卻閃爍著沉靜的光輝。這世上，很有人能麵對著生死而淡然無懼的。
剩下的那名黑衣人緩緩走到明桀揚的身前，“果然是永煜王，令在下讚歎不已。若非立場不同，你我隻怕會成為知己。”他的話中多有惺惺相惜之意，露出蒙汗巾外的那雙極為熟悉的眼中透露著深深的痛惜之意，卻無半分殺氣，仿佛他隻是一個看客而已。
明桀揚疲憊地一笑，他的臉容極為蒼白，神情卻頗為安靜。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在北辰國的兵力猛然大增之時，我就有些明白了，隻是不願去相信罷了。”
黑衣人笑了一笑，“王爺太過溫柔了，我實在是很想放過王爺，隻可惜……”
明桀揚搖了搖頭，淡淡道，“本王不懼生死，隻希望此事能以本王的死做個了結。”
黑衣人沉沉地歎了一口氣，舉起手中的劍，對著眼前的人不停地揮舞。他不像是在殺人，反而像是畫畫一般。當做完這一切後，他再不看明桀揚一眼，轉身離去。
明桀揚一個人站在那兒，雙手支撐在劍上。他放眼眼前，眼前是一片荒寂。他蒼白的唇邊始終帶著一抹飄渺的笑意，如一層被霧籠罩的紗，又似雪似煙，既夢幻又美好。身體透著劇痛，可是他的心卻逐漸的平靜下來。他們應該已經走遠了，也已經到了安全的地方，隻要他們能夠平安，一切就都夠了。
方才那人的劍花看似沒有落在他的身上，實則卻是將全身的內力注入到劍中，再傳到他的身上。此時此刻，那股可怕的力量在他的身體裏橫衝直撞著，很快便會失控。他仿佛可以感覺到，那股力量猶如一把利劍不斷地穿透他的身體，從骨骼肌理到五髒六腑。他已經數不清這無時無刻的痛楚，像是遭受淩遲一般，一寸一寸地消磨了他的生氣。
他俊美的臉上再也看不到往日的從容淡定，眸中的神色漸漸變涼，這漫天黃沙烽煙之中，隻有他一個人，與天邊茫茫夕陽作伴。
他連動也動不了，那股力量失控地在身體裏肆虐，阻止不了也無力阻止。
後悔嗎？他獨自立在蒼茫大地上，問著自己。
不，他不後悔，為了保護自己心愛的人，他不懼生死，不後悔，也不痛苦。這是他選擇的，隻要她安好，他如何都可以。隻是，終究還是有些遺憾，遺憾再次對她食言了，遺憾不能陪她到老。
或許上天是為了要懲罰他說了謊，所以讓他在臨死前那麼痛苦。
腦海中不斷地浮現沐琬辭的模樣，笑的樣子，哭的樣子，穿著嫁衣時的樣子，懷有身孕時的樣子。每一個模樣，都是印在他的心頭，是那樣溫暖而無法磨滅。
他緩緩地走出山道，朝著山上走去。如今的他一身鮮血，若是死在這裏，豈不是難看？他可以不去注重自己王爺的身份，可是又如何能不在意沐琬辭的感受？
他不可以嚇到她啊，所以就讓他安安靜靜地找一個永遠也不會讓人找到的地方，無聲無息地死去吧。
山道上風勢很大，冷冽的風從狐裘領子裏灌入沐琬辭的頸間，寒風如刀，凜冽而過。赤兔馬帶著沐琬辭不停地往前奔跑著，其餘三匹馬緊跟其後。沐琬辭拚命地想要它停下，可是這馬兒就是不肯停。
山道的另一頭，亦有兩匹馬不停狂奔而來。
沐琬辭的心中記掛著明桀揚，淚水不斷落下，被寒風吹著，像刀子一般地疼。桀揚……桀揚……你怎麼忍心……
她不可以丟下他，就算要死，也要死在一起。她漸漸鬆開了手中緊握的韁繩，馬背上的顛簸隨即將她甩了出去。跟在她身後的蕭雲墨羽不由大驚，然而就在此時，對麵急馳而來的兩匹馬上騰起一人，飛身接下了沐琬辭。
“櫻，櫟封，你們怎麼來？”墨羽驚喜地開口問道。
原來，來人正是墨櫻和南宮櫟封。南宮櫟封將沐琬辭放下，神色嚴肅，“我們知道你們出事了，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
墨櫻看了看站在自己眼前的幾個人，眉頭一皺，不好的預感瞬間攏上了心頭，“主子呢？”
蕭雲別開眼，“主子要我們帶夫人先走。”
此時的沐琬辭才像是醒悟過來一樣，“救他，我們回去救他！”
聲音散在風中，寒意中透著一絲絲恐懼。此時的她，驚恐地連身子都在顫抖。她要回去找他，強烈地想要回到他的身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