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如今他形同廢人,可話中的威嚴仍在。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後由墨羽開口道,“夫人她……在主子墜崖後就跟著跳下了懸崖。這些日子,天機門下眾人全都在山穀中搜尋,卻一直沒有找到。”他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這些日子他一直壓抑著自己,可是每一夜他都夜不能寐。
白鶯離捂著唇失聲痛苦,她很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將沐姐姐看得緊一點,為什麼當初她沒有看出沐姐姐想要輕生的念頭。“是我不好,是我沒有看住沐姐姐。”
明桀揚唇角的笑漸漸凝住,絕美的眼眸微微地眯起,他的眼眸落在眼前的這些人身上,在接觸到他們嚴肅凝重且帶著悲傷的表情時,眸中的微光一瞬間熄滅。幽深的黑眸之中好似寒潭落雪,深不見底,冷徹心扉。
“她跟著我……跳了下去……你們沒有找到她……”他像是在確認一般,一字一頓地重複著。
墨羽咬了咬牙,艱難道,“是。”
明桀揚慢慢地從床上起來,掙紮著站了起來,身子搖搖晃晃。蕭雲墨羽連忙要去扶他,卻被他揮開。
他赤著腳,踉蹌著走出房間,每走一步,身上的疼就加劇一分。可是他卻沒有停下,一隻手捂著胸口,一隻手垂在身側,搖搖晃晃地往前走著。
什麼叫她不見了?她是死了嗎?不!他不信,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否則他絕不信她死了!
沐琬辭,你如何敢死?沒有我的允許,你如何能死?
他身上的傷口崩裂了開來,鮮血慢慢地滲出來,染紅了身上雪白的中衣。他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泥濘之中。他要去找她,她一定在某一個地方等著他去找她。
他的身子晃了晃,最終腳下一軟,整個人往前倒去。
“主子!”蕭雲驚駭地倒抽了一口冷氣,急忙上前一步,想要去攙扶起他。然而卻看見他的眼中流下兩行血淚,“為什麼……為什麼我活過來了,你卻死了。這樣要我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他倒在地上,身子不斷地顫抖著,雙眼緊閉,血淚不斷地湧出。修長的眉緊緊地糾結在一起,比每一起都要糾結得深。
身上的傷口悉數裂開,可是那疼卻根本抵不上他心頭的痛。
劍傷,刀傷,身上數不盡的傷口,傷了奇經八脈,傷了五髒六腑,這所有的痛加在一起都敵不上失去她的心痛。這世上,最殘酷的,便是失去摯愛,自此後,生命便猶如煉獄一般。
當慕容子修背著醫箱趕到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明桀揚再次渾身浴血的一幕。怒氣在他的胸口翻騰著,可是最終他卻無可奈何,身為過來人,他知道那種痛有多深多重。曾經,他也一樣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南瀟皇宮,沐琬辭一身錦衣,在宮中狂奔著。這半個月來,她像是被囚禁了一樣,什麼事也做不了,什麼消息也得不到。
她不知道桀揚眼下是什麼狀況,是生還是死。
她身上的傷已然好得差不多了,傷口也已經結痂脫落。而此刻她心急如焚,她想要盡早回到明燕去。
“姑娘,姑娘,書房去不得呀。”宮女紫煙追在身後急急道。
沐琬辭置若罔聞,穿過走廊,直接到了東宮書房門口。她極不淑女地踹開書房的大門,大步地走了進去,卻看見段景灝正在與幾位老臣商量事情。
沐琬辭眉心一皺,停住了腳步。殿中的聲響驚動了裏麵的幾個人,段景灝的目光如鷹一般朝著發出聲響的地方射過來,在看見是沐琬辭時,目光微微地柔和了一些。
幾名大臣也是目瞪口呆地看著沐琬辭,心中疑惑叢生。太子殿下雖然喜好美人兒,卻從來不會讓女子進入到書房這種重要之地,可是這名女子竟然就這麼闖了進來。
眾人隨即沉默,等著太子發怒將這女子給懲治了。然而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太子有任何動靜。偷眼望去,隻見太子殿下皺著眉頭,卻並未生氣,隻是有些無奈頭疼的樣子。
“你們先下去吧。”段景灝淡淡道。
幾名大臣便應聲退了出去,在退出去之前還下意識地看了沐琬辭一眼。這個不知道太子從哪裏搜羅回來的美人兒,到底有何不同之處能讓太子另眼相看。
待所有人都出去之後,段景灝懶懶地往椅子上一躺,笑得輕佻,“這麼急著找本宮,可是想本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