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刹那遲疑,手腕朝下,已經觸到了冰冷的水流,也許說冰冷還太客氣,這水一點也不像是凡間之物,人一旦侵入也不光是皮膚粘上,反倒水如鋒利的刀子一樣割在人的骨頭上,生生裂開的疼痛。
這也是我前世今生遇見最厲害的一次水流,記憶中再也沒有類似的過往,心下不禁大駭,或許這烏龍真不是普通生物,它身上沒有仙氣,但若是妖,它的功力一定到了我不可想象的地步。
身子越來越重,往水中沉浸的速度也越發的快,就在我以為自己要徹底被淹沒在這不知名的水中,不是凍死就是淹死的時候,渾濁的水麵,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照耀過一束強光,照得水麵上都煜煜生輝,更是照進了我整個人的身上,長時間適應了黑暗的雙眼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
“噗啦”一聲,衝破水麵激起水花的聲音。
不過短短的幾秒鍾時間,我的腰間已經橫穿了一隻手臂,我感覺不清楚究竟是冰冷還是溫熱,水裏的溫度實在是低,連帶的我身上的溫度越發下降。
那隻手似乎稍稍猶豫了刹那,我緊閉雙眼扯也扯不開,直覺希望救我的人會是李佑,或者宇文,但是心中微微的認知卻又在絕望。
宇文被我扔在現代,李佑壓根不知道我回了這裏。
沒有兩個人的可能,可以說生無所依嗎?
心中暗暗冷笑,被涼水泡了半天的思維總算還是清晰的,心髒上的壓力越來越小,我知道自己正在浮上水麵,四周的溫度也越來越暖。
終於還是抵擋不過沉甸甸的困意和倦意,再次沉進了深度昏厥當中。
再次醒來的時候四周的風景和蟲鳴讓我以為自己隻是做了長長的一個夢,夢裏的小河夢裏的山崖夢裏的山澗跟烏龍都是我瞎編造的,根本是不可能存在的東西。
因為我壓著幹草哢擦的聲音坐起身來,李承一身青衫未改,正站在一棵樹下從樹梢裏遠眺樹頂的天空。
四周荒涼,樹梢上根本沒有兩片落葉,顯得光禿禿的,我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撓了撓腦袋疑惑的站起身。
想了想還是問道:“哪裏可以洗漱麼?”我問李承,為了證明之前的是個夢境,李承應該不會拒絕我去洗漱才是。
果然不出我所料,李承漫不經心的回頭漠然掃視了我一眼,然後冷冰冰的問道:“還要再回去試試烏龍能不能殺了你?”
我大駭,按著劇烈跳動的心髒,右手緊緊扣住了手心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暗暗打量了李承兩眼,知是他在的緣故,我手中又是一點功力也沒有,相當一個纖纖弱女子。
這事情斷然是不能讓讓他知道的,雖然他居然又回來救我著實讓我意外得很,但我終究是李佑的女人,而他,雖然是李佑的血緣至親,卻也是李佑道義上的敵人,他的皇位爭奪者。
“為什麼救我?”我好奇的問,沒有看李承,他故意離我很遠距離,但是他身上的潔癖卻令我吃驚,真的是他麼?那麼他的潔癖呢?
“你應該知道。”半響,李承稍微帶了鼻音的聲音輕輕響起。
我微微怔住,冷冷笑道:“果真隻是一顆小小棋子的價值嗎?或者你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地方。”
李承也不動怒,脾氣比之前隱忍了許多,往前又走開了兩步,長身玉立,端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走吧,耽擱了整整一天,快要到了。”李承不多話,能說出這麼長一句話,還暗暗帶著歎息的味道已經極是不易。
我邊走邊想起從前在較馬場見到李承的時候,他還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皇子,被皇帝捧在手心裏疼愛著,那時候的李承,驕縱、天真,哪裏有現在的隱忍跟滄桑。
相反的是李佑,走到今天一步一步都相當不易,李承不易是在於隱忍下來,而李佑不易是漸漸爬上了權利的最高峰,用的是正義最終將走遍天下。
經過昨日一日的逃走沒有成功,最後被李承救下來絲毫沒有往這方麵帶引,我也懶得解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當做是我被劫持了也好。
李承要帶我去的地方令我微微吃驚。
誰都知道天子腳下除了皇親國戚,就數宰相大人處於皇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耀地位,而且盡往以來,不管是朝臣還是黎民百姓,都以為宰相大人是站在他們的新皇帝這一邊,輔助李佑得了天下,又輔助他守住了天下。
而李承帶我進去的地方,居然就是宰相府的西邊大門。
古有東貴西賤的道理,李承似乎沒有計較這些東西,自己也是屈身從西門進門,看守的侍衛一看見是他絲毫沒有驚訝的意思,俯身便請進,端還是常來的姿態。
我不動聲色跟在李承後麵,他不曾回頭,我更不會笨到叫住他,心中的疑惑再多再深,現在悶在心中也是唯一的選擇。
宰相府清減樸素,府中唯一的色彩就是種了滿園子不知名的花兒,雖然不是名貴花種,但是鋪灑在宰相府中又是別有一番滋味。
李承進門如若進了自己家門,順們順路帶著我左右拐動一直朝前走,穿過假山,路過小河流,看見花叢。
這宰相,什麼時候會跟李承勾結在一起,若是舉報這兩個人狼狽為奸,怕是李佑自己都不會相信。
我暗暗思忖,不曉得李佑心中有沒有察覺這事,希望別是堂堂一國皇帝,最後等敵人都找上門來了才知道。
但是我又不清楚了,以李佑的聰明才智焉有不知道的道理,遲遲未動手,又會是什麼意思?
一路跟著李承不知道穿過了多少道門路過了多少條廊子,最後我被他帶進了一間算得上簡陋的房間,屋子裏麵與宰相府的布置還要差上一點,看房子的新舊程度估計說不定是從前宰相府老房子也說不定。
“諾,你先住在這裏吧!”李承終於轉身麵對我,聲音雖然依舊沉沉的,語氣卻不見得差到哪裏去。
我很好奇,“都到了京城了,就在這裏不擔心我跑掉?”李承一定會想到這些,我並不介意由我將它說出來。
李承戲謔的挑起劍眉,視線在我身上一掃又撇開了,窗外的夕陽已經快要落山,距離前一天出發的時間,已經足足過去了一天多。
“你跑不掉,也不要白費力氣!”李承如是說,完了臉上還有我為之厭惡的笑容,轉身關門發出“嘭”的一聲,腳步聲張狂的響在屋子外麵的台階上。
就這樣忽視了我的存在麼?
我展開纖細的五指端詳著手心為之,上麵的紅痕幾乎破皮,是自己掐出來的,沒有大夫治療,不曉得哪一天才會完全好起來。
我原也不清楚李承把我關在這裏的目的,現在更加不清楚,但是在這些不清楚的後麵,卻深深嗅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仿佛還是陳藏許久的。
人人都看見了宰相府的好,忘記了曾經在禦書房死去的四皇子,卻沒有人知道這後麵生長出來了一個多大的陰謀。
李承既然大膽的將我帶到這裏安頓,肯定是早有計劃,我不信李佑的信任讓他對手握重權的手下毫無防備,這裏麵肯定還有不為人知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