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四十五分。
我揉著臉,從指縫裏盯著電腦上的波形,手邊放著一杯濃的嗆眼睛的咖啡,一大早就喝這個東西,我真的是不打算活長久了。
林燁華被我那一槍打的不重不輕,現在又是關鍵時刻,她被拖進醫院治療了一個半月,現在已經出院了,此刻正穿著大夫的白大褂,抱著文件站在分離器前,仔細檢查數據。
艾米麗說,傑西卡打算在九月底實施五號計劃,她的善後工作還需要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裏,她不會逼我交出密碼,但是如果在計劃實施的時候,我還不拿出密碼,那麼她將會啟動後備計劃。
事實上,九月底這個時間是我通過艾米麗交給傑西卡的,原因是那個時候ASAT總部的磁場分布會發生改變,國際機場的飛機在九月底會進行檢修,大概有十分鍾的時間是沒有任何一架飛機在國際機場起飛降落,甚至不會是進入磁場周圍線,而同時也是曼哈頓的斷電日,在任何幹擾都不存在的情況下,啟動第五計劃才是最保險的。
而我,也正是選擇了那個時候,從2040年回到2011年的。
精致的鍾表下,日期在一天一天的向後翻,我必須要抓緊一切的時間了。
“數據沒有什麼錯誤的。”林燁華慢吞吞的轉過身,臉色有點兒不太好:“差額大概控製在了0。004到0。005之間,我不知道無法處理的原因。”
孫琦把林燁華扶到椅子上,讓她休息。王東升站在我身後,不住的在本子上抄寫著數據和基準線,實驗室裏陷入了寂靜。我把波紋放大,通過代碼寫入器,生成了一段編碼,回刻到波紋上,卻無法進行還原,每一次都不一樣,一定是什麼地方不對。
“要不要試一試螺旋碼?”林燁華伸著頭,看著我的電腦,她有點兒拿不準主意,聲音很不確定:“會不會是因為我們的斷開點正好在節點上,所以導致波紋不完整。我們將斷開點與起始點重合,形成螺旋碼,這樣雖然有上千萬種組合,但至少有一種是可行的。”
王東升停下了刷刷寫字的筆,停頓了一下:“但是這個幾率太小了,我們現在的設備還無法運算這麼多次,這個浪費太多時間了。”
“我們還原基準線……”林燁華的話提醒了我,我讓孫琦將腦電波分離機裏的女孩拉出來,沒有拆卸設備,而是直接問她:“你覺得這輩子最難過的事情是什麼?”
女孩是ASAT的一個底層助理,她是莫名其妙被孫琦拉到這裏坐實驗的,緊張的整個人都僵在了床板上,聽到我的問題,動了動嘴唇,半天才說:“被拉過來做實驗。”
孫琦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我又不是殺了你,就是讓你躺一會兒就好,你好好回答馬爾斯博士的問題。”
“沒關係的。”我打斷了孫琦的抱怨,重新回到電腦前,女孩兒所有的情緒現在都在電腦裏,並且馬上區分開了恐懼,難過,擔憂,和興奮四條,再次組合,卻還是沒法還原。我替她打開手上的帶子,讓她下樓去了:“實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這一點你還要多向林博士學。”
林燁華無奈的點著頭,最後決定先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下午她有兩組點滴。我看著她一點一點的挪向電梯,突然有些不忍心,走過去扶住她:“林博士,我……”
剛出口就卡在了嗓子裏,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說,她搖了搖頭,往日裏幹爽的短發,現在正貼在額頭上,混合著細微的汗珠:“我知道。”
她掙脫開我的手,自己走向了電梯,我呆在原地,回想那句‘我知道’的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
牆上的鍾敲了十二下,我感覺自己手裏的咖啡已經冰涼了,腳上也有些發麻,可就是一動都不想動,什麼也都不願意想,就直勾勾的看著電梯,大腦裏全是空白。
“馬爾斯博士助理,請立刻到前台簽收快遞。”
牆上的廣播器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我被他們嚇了一跳,手裏的咖啡差一點灑掉,孫琦也被嚇了一條,隨手就把鉛筆砸在喇叭上:“就不能消停一會兒。”
我苦笑了一聲,回到了辦公室裏,從冰箱裏取出三明治,隻是放在桌子上看著,一口也吃不下。
幾分鍾之後,孫琦從電梯裏走進來,一邊盯著手裏的快遞一邊問我:“博士,你從外麵買微縮硬件了嗎?”
我從她那兒接過來,看了一下物流單,寫的是一個淘寶的的店,發貨地是深圳。我不太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在淘寶上買過東西,事實上我的東西幾乎都是孫琦在外麵買的,我不是特別信任網店一類的東西。
我把包裝打開後,裏麵是一個電路板,看到這個東西的時候,我一下子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