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夕陽染紅了千裏江山,山河血色,顯出幾分淒涼。那些本不算高聳的矮峰,在蒼茫夕照之中,被拉長了許多。
少寧呆呆地站在這座低矮的無名墳墓之前,太陽燃燒著自己這一天最後的儲備,那橘黃的光芒渲染了遠處的天空,即使隻剩些餘韻投射在大地上,仍舊讓人覺得有些刺眼,可少寧並不在乎,他已在這裏呆立了近三個時辰了,他的影子在一點點地移動著並延長著,直到成了現在這般。
其實,他非常想在那簡陋的墓碑上刻上墓中人的名字,可他總覺得,“等字二號”是對小道士的侮辱。
其實,他早就殺過生了,可他總覺得,這是第一個因他而死的人,而且是一個並不應該死的人。
其實,他也早就經曆過遠比這血腥百倍的人間地獄,在之後的無數個午夜他曾被那日血肉飄飛場麵驚醒,可他仍舊覺得,那時他還小,而那殺手也是徹頭徹尾的妖邪。
是的,那一次,教會了他如何去拿出勇氣麵對邪惡,但這一次……他無法麵對這不知善惡卻死在他手中的孩子……
他想到了很多,甚至懊惱昨天喝了那麼多的酒,而導致今天晚起,撞在了少年的身上……
他不禁思索,這一次,又是誰錯?這一次,又錯在哪裏?
沒有人知道他這一次思索的答案,隻是多年以後,統禦無數兵馬的少寧即便在生死存亡的關頭,他的百萬雄師中,也未有過一名孩童。
月漸起,霜冷枝頭。
梁思齊焦急地禦劍而行,火眼金睛術發揮到了極致,仔細地探查著下麵的群山。
蜀山眾人在後山等了近半日仍不見少寧來觀武,都覺得有些不對勁,梁思齊回房查看,才發現竟已是人去樓空,他連忙找到了上清派的巡山長老,一番調查,才知道少寧獨自一人禦劍下山去了。梁思齊一陣頭大,沒有來得及通知還在後山觀武的同門,便也獨自去追了。
茅山周遭的山並不多,也不高,梁思齊幾經探查,終於在一座無名山峰的山巔看到了獨自一人舞劍的少寧。
少寧此時的劍意,不同於以往的霸道,反而充滿了一眾疲倦的勢頭,更滿含無奈之情,但劍招平平無奇,靈力運功路線更是別扭至極。梁思齊微感詫異,卻不忍打攪他,隻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少寧已然進入了化道的物我兩忘之境,渾然不覺正有人在一旁窺視,隻一劍一劍的輕舞而出。
當梁思齊越看越覺得不耐,越來越煩躁、疲憊時,他才隱隱發覺不對:少寧的心意竟透過劍意而出,進而影響到了自己的心意。
這是什麼劍訣,竟然如此奇妙。
就在梁思齊正要細看一番的時候,少寧卻負劍而立,不再舞動。梁思齊連忙上前。
少寧這才發現梁思齊的存在,但他卻似乎不願意說話,隻是衝梁思齊微笑一下,點了點頭。
梁思齊倒也不介意,隻是點了點頭,問道:“少寧,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他是用劍的行家,少寧方才的劍意那般低沉,他自然知道少寧的心境隻會更加低落。
少寧不語,隻是低頭看著手中的劍,良久後才說道:“師兄,你為何用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