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道長轉過身來,平靜地看著他,也不說話。
那男子躬身一禮,對乾元道長恭敬說道:“在下神宵派王文昌,代表我豫州修士、百姓,想請真人網開一麵。”他並未把話說盡,隻是看看乾元道長,又看看一旁豫州侯的屍身,也不待乾元道長答話,便又是一禮,頭也不抬地等待著對方的答複。
乾元道長還未答話,揚州侯手下之人已然叫罵開了,隻聽一人喝道:“你算什麼東西?輪得到你說話?這豫州侯狼子野心,謀害我家主公,定要將其挫骨揚灰,告慰主公在天之靈!”此話一出,便得到周圍眾人的支持聲援。
這王文昌也是神宵派二代弟子中數一數二的人物,但今日卻一言不發,任憑對方喝罵。
乾元道長雖不完全知道事情真相,但也大致了解,況且老道長道法精深,待人和善寬容,自然不會遷怒於豫州的修真門閥,他見對方這樣忍辱負重,心中有些不忍,緩緩說道:“王居士,此事不是貧道所能決定的,況且豫州侯欺人太甚,我揚州百姓恨意難平,爾等還是速速離去,好自為之吧。”
王文昌見對方話已說到如此地步,也隻能作罷,他沉沉一歎,又是躬身一禮,道聲告辭,便帶著豫州一眾修士下山回豫州稟報此事了。
場中眾人越走越少,蜀山一脈不動聲色地留到了最後,朱寄思和任天翔等人也早就帶著一眾扈從走了。
梁思齊見已無外人,便對留下來處理此事的上清大弟子諸葛致遠說道:“諸葛兄,此事非同小可,上清一脈真得要攪這趟渾水嗎?”
諸葛致遠一歎氣,說道:“梁兄,家師的脾氣,我清楚,他向來以本門為重,我派又是劫難重重,如今正有起色,卻讓人這樣當眾羞辱,不說天下各派如何在背後議論,就是揚州的百姓都不會容許我們置身事外啊。”
梁思齊自然知道,也是無奈搖頭,當年九州盟誓雖在,但這種非常情況下,上清派若要參戰,誰也無法說什麼,隻是,像上清派這樣強盛的修真門閥參戰,戰爭,將會變得更加慘烈,最終,受苦的還是普通百姓。
他也不多說什麼,對諸葛致遠拱手一禮,說道:“諸葛兄,我們也告退了,近日來承蒙照顧,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便帶領同門,下山去了。
一叢驚雷傍地走,九州烽火意更稠……
天邊殘陽如血,映在山河之上,映出無限淒涼。往來不息的傳令兵奔馳在大道上,半空中,也時不時劃過一道毫光,向四麵八方,如電而去。
此處已到荊、揚二州之邊境,一眾蜀山弟子奔波了一天,在附近隨便找了家驛站早早歇息了,此時還未到晚飯時辰,少寧也不覺疲倦,誰也沒說便獨自一人踟躕在驛站的周圍,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一陣哭嚎聲從遠方傳來,少寧一驚,展動身法,一個起伏之間,便掠出很遠,他扶起一個趴在地上哭泣的小孩子,為孩子拍了拍身上的土,問道:“小弟弟,你怎麼了?”
“爹被人抓走了……嗚嗚嗚……”小男孩嗚咽說道。
少寧看著前方,一隊官兵正在挨家挨戶地叫門抓壯丁,少寧雙目一寒,就要出手,卻被人拉住了,正是在後麵悄悄跟著他的梁思齊。
梁思齊對他搖搖頭,說道:“你總是這樣,可這樣又能救幾個人?”
“可要是不去,就連一個都救不了啊!”
梁思齊一歎,說道:“這是揚州軍在征壯丁,你打得退這一夥,你能打退揚州百萬雄兵嗎?”
少寧攥著拳頭,默然不語,他的心中很憤怒,也很悲傷,很愧疚……這場戰爭與他無關,可又真得無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