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言
雲雨微處,一曲共天將遲暮,
待月而沽,熙壤盡付杯中物,
清流誰許?對月空起舞,半點花落杳音無。
誰知,綠肥紅瘦轉何路?
輕悵,此心難覓為鄉處。
晨光熹微,少寧吐息一下,身旁升騰如旋風的靈力漸漸平息下來,他站起身來,向屋外走去,不遠處,幾名工匠正在修理著昨晚被他撞破的房門。
少寧苦笑一下,搖了搖頭,正在檢查的布衣看到了一旁的少寧,向他揮了揮手,走了過去。
“叔父早安。”少寧躬身行禮。
布衣點了點頭,疑惑地問道:“少寧,昨晚發生了什麼,我聽侍衛說你大半夜突然從屋裏撞門而出,還跑到池塘裏去了。”
少寧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昨晚喝多了,身上難受。”
布衣自然知道他沒說實話,他也不追問,隻是點點說道:“沒事就好,少寧,主公在竹海入口等你,你過去一趟吧。”
少寧點了點頭,打了聲招呼,便向竹海方向去了。
朝陽漸起,初晨的陽光自然不會太過刺眼,即便現在正值夏日,縷縷微光穿過林間,如同薄紗一般罩在其上,顯得格外優雅、迷幻。
竹密如海,石天雄和少寧一前一後走在其中,幽靜的竹林中不時傳來幾聲不知名的鳥類叫聲,正值盛夏,走在這樣的小路上,本應是一件心曠神怡的事情,但少寧此時的心情,絕對稱不上是快樂或者喜悅。
因為他知道這條小路通向何處。不多時,兩人便走完了這短路程,來到了竹海的中心。
一片片低矮卻堅固、幹淨的墳墓在陵園中排列的井然有序,而就在這陵園的最深處,正是張牧之和王夫人墓碑。
少寧取出祭拜物事,將之前的東西更換一番,又恭敬地給兩人的墓碑磕了幾個頭、上了香。
石天雄看著兩人的墓碑,沉默不語,似乎又想起了當年的歲月,少寧忙完一切後,站起身來,向石天雄點了點頭。
“不急。”石天雄輕聲說道,正待離去的少寧轉身看著他,有些疑惑。
石天雄向不遠處的涼亭走去,少寧在後麵跟著。站在涼亭中,石天雄掃視著陵園中不計其數的墓碑,輕輕地捋著胡須。
“不知離我埋在這裏還有多少年啊。”石天雄一陣感歎。
少寧一驚,像石天雄這種梟雄,即便真是到了暮年也應當是“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才對,看著這如同父親一般的人物突發這種感歎,本就有些悲哀的心情,自然變得更沉重,他隻能勸道:“大伯正值壯年,何必去想這些?”
石天雄回頭看他,微微一笑,跟少寧在一起,這個向來不苟言笑的中年人總會笑得很溫柔:“但願吧,如果那一天真得來臨了,希望你能多來給我掃掃墓。”
“大伯……”少寧一歎,回想起小時候石天雄待他視如己出的一幕幕場景,更加不忍。
“罷了,罷了,不提這些了。”石天雄看他黯然樣子,爽朗一笑,說道:“怎麼樣,昨晚睡得可好?”
少寧又是一陣苦笑,說道:“還好。”
石天雄不置可否,麵色一正,說道:“那女子呢?”
少寧麵色一紅,低頭說道:“昨晚我便讓人將她送出山莊了。”
石天雄點點頭,又開始掃視起那些墳墓來,輕聲說道:“少寧,你可知這裏埋葬的都是些什麼人嘛?”
少寧不明其意,也順著石天雄的目光望了過去,這裏的墓碑真得很多,多得足以讓任何身在其中的人都覺得壓抑異常,小時候,因為其中陰氣頗重,再加上後來發生的種種事情,少寧隻來過兩次。算上昨日傍晚他來給張牧之上香,也不過三次,這其中跨越了十幾年的時間,但此處帶給少寧的心情和感覺,卻沒有發生過變化。
“我聽布衣叔父說,這裏麵都是大伯的老部下。”
石天雄緩緩地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這裏,都是追隨我和你爹一同起兵的兄弟,還有一些,是後來馬革裹屍的功臣。”他輕輕地指了指遠處的一塊空地,說道:“看見那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