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看著眼前的雕花大床,這床大概隻能在博物館或者電視中看的到……床四麵的絛環板及圍板均透雕雙龍捧壽的吉祥圖案。床座高起束腰,上雕趕龍紋飾和竹節立柱,床前的圍板是透雕圓開光扭頭麒麟圖。
再看了看身上雪白的絲綢中衣,以及身上蓋著的繡著百事如意的湖水綠錦被,冷夜牙疼般的抽了口冷氣,正不明所以間,大床上繡著鬆鶴延年的錦簾“嗖”的一聲被挑開,一張吹彈得破的小臉探了進來。看到已經坐在床上的冷夜,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頓時直了;冷夜也被突然出現的這張小臉嚇了一跳,雖然這張臉實在是漂亮,但冷不丁的冒了出來,還是嚇得冷夜的小心肝撲通撲通直跳!
“啊!”一聲高分貝的尖叫從那張如櫻桃般的小嘴中發出,其中帶著七分喜悅與三分驚訝!“少爺醒了!少爺醒了!老夫人,快來啊,少爺醒了!”一邊喊著,手上也不閑著,麻利的把錦簾挑開,又在王昱背後墊了個枕頭後,溫柔的扶著王昱靠在了床上。
冷夜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個粉妝玉琢般的女孩,烏油油的青絲梳成了雙丫髻,一雙眼睛格外有神,讓冷夜一下子便明白了什麼是明眸善睞!素紗長裙上罩著一件繡著時花的淡青色比甲,映襯的她身量窈窕,端的是人比花嬌。若是冷夜此時還搞不清狀況的話,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冷夜真的傻了。
顯然,冷夜並沒傻,他終於確認,自己的確是穿越了!莫名其妙的挨了一棍子後,竟然又莫名其妙的的穿越了!這事……著實透著詭異。
正當他神思不屬的時候,“吱呀”一聲門響,一個衣著樸素,年約四十多歲的婦人在一個二十左右歲歲俏麗侍女的攙扶下,三步並作兩步,急匆匆的衝到了床前,一把抓住了冷夜的手,另一隻手顫巍巍的撫在冷夜臉上,像看著一件稀世之珍一般,滿麵喜色的說道:“昱兒,你終於醒了!”話音未落,眼淚卻已經掉了下來。
“昱兒?難道是自己?”哦,是了,從蕪雜的記憶中,冷夜得到了一點有用的信息,自己現在叫王昱,一個年輕的生員,也是眼前這位夫人唯一的兒子。
王昱(冷夜)看著喜極而泣的婦人,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兩鬢星星,臉色憔悴,雙目通紅。雖然見兒子終於醒來,那種驚喜之意真摯而熱烈,但王昱仍然發現了她眼底深處的那一絲憂慮。
暫時拋掉了自己紛遝而至的各種記憶,王昱勉強露出一個微笑,溫聲說道:“娘,我這不是醒了嘛,嗬嗬,您別難過了。”
王氏擦了擦眼淚,臉上的笑容溫馨而喜悅,“娘這不是高興嘛!”
王昱陪著笑,腦袋卻在不停的轉著,希望能夠再得到一些有用的記憶。隻不過腦海中的記憶過於蕪雜,既有他前世的,又有他現在這具身體原主人的,短時間內那裏有什麼頭緒?
為了不露餡,王昱隻得用起了很老套,卻很管用的一招——裝病。
“娘,”王昱用非常虛弱的聲音說道:“孩兒有些累了……”
王氏一聽,寶貝兒子剛剛醒過來,可千萬別再有個什麼閃失!當下立即小心翼翼的扶著王昱躺下,一邊說道:“我兒剛剛醒來,身子骨虛弱,來,好好躺一會!翠墨,去吩咐廚房,熬點燕窩粥,等會給昱兒補補身子。”
剛才那個小丫頭,也就是翠墨,脆生生的應了一聲,便一溜煙兒的跑了出去。
“老身都高興糊塗了!”王氏突然想起了什麼,對身後的丫鬟說道:“琴兒,你去告訴福伯,讓他把林大夫請來;還有,再讓他到轉運司衙門稟告舅老爺一聲,就說少爺醒了。”琴兒一一應了,自去不提。
王氏輕輕的拍著王昱的手,輕聲說道:“我兒既然累了,就先休息,娘呆會再來看你。”說著,慈祥的拍著王昱的手,顯然是不放心剛剛醒來的兒子,要哄著兒子入睡。
王昱慢慢的合上眼睛,鬆了口氣,現在他終於可以靜下心來,好好的整理整理腦海中亂作一團的各種記憶。
如今是大明洪熙元年,朱高熾在當了二十一年皇太子後,終於得繼大統,史稱仁宗。雖然王昱對曆史不甚了解,卻也知道,這位仁宗皇帝是個短命的皇帝,在位僅有八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