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持呢?你們一定是一起來的吧?”我環顧四周。
她的微笑變成苦笑。“上次真是對不起。他有時候就是那麼孩子氣。”
“那麼,你真的是一個人?”
“一個人啊。”她點頭。“我想再看一次窗簾。”
“我知道了。我帶你去。”
我的心情真是五味雜陳。倉持搶走了她讓我大受打擊,但能這樣見麵又讓我感到雀躍,我明知她是為了他們的新生活來選窗簾,卻努力不去想這件事。
倉持沒有躲在窗簾區。我想之前一樣找來女服務員,要她幫忙由希子選窗簾。女服務員詢問由希子房間的感覺和窗戶的大小。我在一旁聽由希子回答,大致掌握了倉持買的那件公寓的內部格局。那是一間兩房兩廳的公寓,而且坪數不小。他們前幾天買的餐桌組和餐具櫥的確很適合這樣的公寓。雖然我心中的嫉妒之火不致燒得熾烈,但也沒有熄滅,並且不斷地冒著黑煙。
由希子決定了窗簾的樣式之後,我們和先前一樣在會客廳麵對麵坐著。
“知道你要和倉持結婚,總覺得怪怪的。”
“田島先生可能會那麼認為。畢竟,好幾年不見了嘛。”
“你們在一起很久了嗎?”
“是啊……”她微微偏著頭。“四年左右了吧。不過,如果隻是見個麵吃飯聊天的話,應該是在更久之前把。”
“你們是因為牧場老爺爺才走得比較近的吧?”
“嗯,可以這麼說。因為那件事情我們經常碰麵。”
我想起了辭掉東西商事的工作之後去見牧場老爺爺的情景。當時,老爺爺和由希子都拒我於千裏之外,但倉持卻抓住了他們的心。
“我之前聽說受害者並沒有打贏官司?”
“嗯。就算打官司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拿回錢,而且他說就算錢拿得回來,也隻有一點點。”
“結果他怎麼做?”
“詳細情形我是不知道,不過他好像是趁還待在東西商事的時候,辦好牧場老爺爺的解約手續,強迫會計到銀行領出契約上寫的金額。當時公司已經沒剩下什麼錢了,他說他和其他一樣想要幫受害者解約的員工競爭得很激烈。說是先下手為強。”
我心想:“他騙人!”公司當時豈止是沒什麼錢,根本就是一毛不剩。重點是,契約本身就很亂來,根本沒什麼解約不解約的。
“到底要回了多少錢呢?”我一發問,她筆出三根手指。“三百萬。老爺爺隻損失了手續費。”
我越想越不對。那間公司不可能將那麼大筆錢交給倉持這種基層員工。錢全被幹部們帶走了。
“事情有可能那麼簡單嗎?”
“似乎並不簡單。我剛才也說過了,他們銷售員最後就像是在搶錢,但他下定決心不管怎樣都要把牧場老爺爺的錢要回來,所以拚了命地跟公司談判。”
“是哦……”
這些話完全不值得相信,但由希子卻不疑有他。當然,由希子一定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對倉持的誠意心存感謝,並且為他所吸引。
她回去之後,我回到辦公室抽煙,腦袋裏想的盡是令人厭惡的事情。
幾年前,刑警來訪,提到有推銷員盜用我的名字交易,將客人支付的金錢據為己有。我認為那個犯人就是倉持,但卻沒有去想他為什麼要那麼做,而錢又是用到哪裏去。
我想,我找到了答案。他為了替牧場老爺爺還債,找了別的受害者做替死鬼。隻要想到那之後的事情發展,就不難理解為什麼他隻給那個老人特別待遇。他要的不是老人感謝他,他真正的目的是博得由希子的好感。
不過,那三百萬是從哪來的呢……?
想到這裏,我不禁大驚失色。我想起了上吊自殺的川本房江。她損失了好幾百萬,其中有一部分是從銀行直接提領現金。難道倉持將從她身上騙來的錢轉給了牧場老爺爺嗎?
他是會做那種事的人。他就是靠那種騙人的手段存活至今的。
川本房江的兒子喃喃自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種充滿怨恨的聲音。我真想讓倉持聽聽看那聲音。
過了一個星期左右,倉持獨自到店裏來。我聽說客人是他,本來想找其他人代替,但店裏規定如果是客人指名,除非正在忙抽不出空,否則就得親自接待。
“窗簾送到了。”他一看到我就說。“顏色很美。聽說那塊布是你*的,由希子要我向你問好。”
“你喜歡就好。”
“家具說好了下個月要送來,應該不會變更吧?”
“不會吧。你是來確認這件事的嗎?”
“不,我是想來看看書桌,還有書櫃。因為我有不少工作會在家裏做。”
“你說股票的工作啊?那跟證券公司有什麼不同呢?”
“有點不同。應該說完全不同比較正確。”說完,他盯著我的臉。“你研究過股票嗎?”
“稱不上研究。隻是站在書店裏看過那方麵的書。”
“是哦,這樣啊。”他一臉有所企圖地點頭。他露出那種表情,對我而言並不是一個好兆頭。書桌和書櫃在同一區。我快步帶他過去,希望盡早結束這件令人鬱卒的工作。然而,倉持似乎並不急。他在看我*的家具同時,心裏好像還在盤算別件事。
“所謂的股票,就像是國家認可的一種賭博。”他邊摸書桌邊說。“而且賭注很大。不過就算賭輸了,下注的錢也不會全部不見。有時候,隻要挨過去還是有翻盤的機會,獨贏賺到錢了,就把股票賣掉。隻要反複這個動作就不會賠錢。這就是玩股票的遊戲規則。”
“可是,我聽說也有很多人賠錢,不是嗎?”
“那是因為他們把僅有的一點錢都拿去賭才會那樣。他們敗在沒有本事挨過股票被套牢的期間。另外,玩股票必須重視資訊。想要快點致富,就得靠資訊。”
“你該不會是要叫我買股票吧?”聽到我這麼說,倉持睜大了眼睛。
“是又如何?”
“別開玩笑了。”我揮揮手。“我手上沒有那種閑錢。我賺的錢隻夠每天溫飽度三餐。如果你來是為了賣股票給我,不好意思,你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