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1 / 2)

“太後萬安!”皇太後在三阿哥屋前止了步子,孫嬤嬤福身行了禮,曹寅打了個千兒問安,兩人皆是顫顫巍巍。

皇太後低眉順目,腰板挺直,隨口問道:“聽聞三阿哥幾日不出門了,我特意來瞧瞧,孫嬤嬤,你給我帶路。”

“回太後,三阿哥他……。”眼看事情就要穿幫,孫嬤嬤急了一身汗。

皇太後踩著花盆底向前走了一步,“三阿哥怎麼了?病了還是睡了?若是病了,趕緊傳太醫,若是睡了,這一睡好幾天,瞌睡蟲上身不成?”

孫嬤嬤答也不是,悶不吭聲也不是辦法,而躲在花壇後頭的兩個小丫頭,一個神色無常,一個心如擂鼓。

冰月攥緊了洛敏的馬蹄袖,額上沾著細細密密的汗,兩條細長的眉毛擰成一團,道:“敏姐姐,孫嬤嬤堵著皇瑪嬤,是不是三哥哥他壓根兒不在屋裏頭?”

瞧了半天,冰月的小腦筋也轉了過來。

洛敏卻不急不緩道:“再瞧瞧。”

“什麼瞧瞧!敏姐姐難道不給三哥哥著急麼?皇瑪嬤都上門來了,不得了啦!”洛敏心裏不急,可被冰月一鬧騰,心眼兒也就硬生生被提了起來。她不是擔心三阿哥會出事,而是擔心冰月這一激動,怕是暴露了行蹤。

所幸那頭又傳了話,孫嬤嬤繼續與皇太後周旋著,隻是孫嬤嬤的一言一行何以躲得過皇太後的慧眼,遠遠瞧去,皇太後變了變臉色,似要動怒,洛敏的身子下意識往前一傾,屏住了呼吸,好歹三阿哥也是自己的皇弟,要真讓皇太後抓了小辮子,她心裏也是不好受的。

“哎呀!不行!”

“你要做什麼?”冰月掙脫了洛敏,洛敏立時將她拽了回來。

“小月瞧不下去!小月要給三哥哥求情!”

洛敏皺了皺,冰月這是關心則亂,如此莽撞,非但求不了情,恐怕還會把自己搭進去,太不劃算!再言,孫嬤嬤還沒求情呢,這會兒也輪不到她來。

哪知冰月固執得很,硬是要往皇太後那兒跑,洛敏抓也抓不住,心中叫苦不迭。

然而,奇的是,這頭急得跳腳,那頭雕花大門“吱呀”一聲,開了。

“孫兒請皇瑪嬤安!”失蹤了三天的三阿哥總算出現了,就站在大門口,給皇太後問安。

在場的人幾乎全都傻了眼兒,心想這三阿哥是打哪兒出來的?

“三阿哥這是在屋裏頭鼓搗些啥呢?”皇太後笑著嘴,耐心等著解釋。

“回皇瑪嬤,孫兒前些日子在師傅那兒得了本好書,正念著,不想一頭紮進去,過了這麼些天。”三阿哥調皮笑笑。

“哦?是什麼書?倒是說給皇瑪嬤聽聽。”皇太後饒有興致、慢悠悠道。

三阿哥眼珠子一轉,“是《大學》。”

“《大學》?那都記了些什麼?背來聽聽。”

這個背書,他再擅長不過,就來了這麼幾句:“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皇太後本想讓他背上一兩句,不料他把《大學》第一篇全都背了下來,才六歲的幼齡,不禁讓在場的人歎為觀止。

皇太後更是喜不自禁,“皇瑪嬤問你,何謂‘致知在格物’?”

“所謂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其物而窮其理也。……。”三阿哥對答如流,不喘一口氣。

“皇瑪嬤再問你,何謂‘誠其意’?”皇太後上了興頭。

“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謙。故君子必慎其獨也。小人閑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後厭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

皇太後瞅著三阿哥,靜默半晌,孫嬤嬤在旁吊起心尖兒,莫不是小主子背錯了?

然,皇太後忽而大笑一聲,“好!三阿哥在讀書方麵確實長進了不少,竟是一字不差!”

一字不差,孫嬤嬤鬆了一口氣,跟在皇太後邊上瞅了許久的蘇麻喇姑也是一臉笑意,三阿哥調皮之餘,功課卻從不落下,用心程度不亞於其他幾位阿哥。

早年三阿哥在宮外,蘇麻喇姑也時常奉皇太後之命出宮照看這孩子,從那時候起,三阿哥一揀著本好書便不忍釋卷了。

回到宮裏,玩心不減,讀書倒是更為長進了。

兒孫爭氣,長輩們自然歡喜,拉了冰月重新躲回去的洛敏也是瞠目結舌。洛敏記得,曆史上的康熙帝自幼識字,喜好讀書,每日卯時(大概淩晨五點)起床讀書,每讀一段,必要念誦一佰二十遍。那會兒說他五歲開始讀書,讀的是《三字經》和《百家姓》,可眼下,怕是不止這兩本書。

頓時,敬仰之情,從內心深處油然萌發,難以抑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