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累宮人受罰後的幾日,冰月受了皇太後的懿旨,出宮回了安親王府。冰月不在,洛敏落得了清閑,整日待在坤寧宮裏,也沒和三阿哥玩在一起。
她是怕了,怕再闖禍,自己受罰倒是其次,隻怕牽連無辜,再言,沒有冰月在,她與三阿哥似乎也尋不得親近。
“想想,你也許久沒回簡親王府了。”洛敏趴在窗台上,吉雅在旁刺繡,眼瞧著這丫頭百無聊賴,準是想著冰月,而冰月一去安親王府,便是三日。
經吉雅這麼一說,洛敏將早已忽略的事重新思量了一番。想來穿越至此已有數月,她未曾主動問過自己親生父母之事,倒是吉雅輕描淡寫說過幾次。
她的阿瑪,簡親王濟度,皇太極堂兄弟濟爾哈朗第二子,爵位世襲其父,而非順治帝親封。洛敏的額娘,是簡親王濟度的嫡福晉,要是沒有記錯,她還有一個同為嫡出的胞弟——德塞。
洛敏對於現今的“家人”,既熟悉,又陌生。在坤寧宮與吉雅相處的這些日子,她不僅將她視作自己的養母或是姨母,更當是她的親生額娘。她過去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能夠出宮,回簡親王府,眼下吉雅的一番提點,無疑使她隱隱泛起憂色。
她不清楚已有多少時日未曾回去,不清楚她的生母是何為人,不清楚再見麵,自己的反應是否會叫他們生疑,畢竟,她是來自21世紀的一縷魂魄,而非原原本本的愛新覺羅·洛敏。
“皇額娘記得,上回你回簡親王府,已是三年之前,而與你額娘見麵,也就是去年的事兒,可還記得?”
洛敏不知吉雅這樣問是何意,愣了片刻。
“你這孩子。”吉雅無奈一笑,“去年元旦,你汗阿瑪擺了家宴,你額娘隨你阿瑪一同進宮瞧你,不想你得了傷寒,高燒不止,昏迷了兩天,醒來後,整日迷迷糊糊,問你什麼,你也不答,急壞了你阿瑪額娘,太醫也沒轍,就開著張方子治著,過了足足一月,紫禁城一聲驚雷,倒是把你嚇回了魂。”
洛敏記得,去年元旦後的一個月,便是她穿越到順治朝之時,也是吉雅恢複中宮箋表的時候,在這之前的事,她全都不記得了。
當時醒來,吉雅隻說她是高燒退了,也沒細說她阿瑪額娘之事,就這麼渾渾噩噩過了一年多,吉雅才重提舊事。
於是,洛敏將計就計,說:“皇額娘,敏敏對去年元旦之前的事兒真記不清楚了。”
“太醫說了,小孩子發熱可大可小,記不清也屬正常,可就算記不清,自個兒的親生父母總該記得……唉,這也怨不得你,自打你出生,便一直留在坤寧宮,倒與他們生分了,改明兒皇額娘也為你向皇太後請個旨,允你出宮見見你阿瑪額娘。”
洛敏沉默不語,算是默認了,有了太醫的診斷,她也不怕自己出任何差錯,回府便回府吧,長年待在宮裏,也是會生厭的。
隔日,吉雅的承諾果真得了兌現,皇太後允了洛敏擺駕回簡親王府,宮女、太監、侍衛一並護送敏公主出宮,儀仗算得上是威嚴。
朝陽門外大木倉胡同的簡親王府邸前,早早候著一幹人,接公主尊駕。
“來了來了!”簡親王府裏的人個個伸長了脖子,眼瞧洛敏的轎子就在前方不遠,已有人開始高呼,下人們行了跪禮。
待落了轎,洛敏深吸一口氣,宮女打了簾子,緩緩踏開步子,再由宮女攙扶著下了轎。
“奴才見過敏公主!”齊呼問安,這陣仗倒把向來獨立自處的洛敏嚇住了,橫掃一眼,男的,女的,老的,小的,高的,矮的……她的到來,真真是驚動了整個簡親王府上下。
站在眾人中間,為首的那個,一襲深藍色開四衩蟒紋長袍的男子想必就是她的阿瑪——簡親王濟度,而他身旁的婦人,眉目端秀,與吉雅有幾分相似,洛敏順著猜度,甜甜地喊了一聲“阿瑪、額娘”。
簡親王微微一怔,嫡福晉博爾濟吉特氏早已是熱淚盈眶,忙將洛敏迎進了府裏,大半個年頭不曾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嫡福晉恨不得將她攬進懷裏。
“敏敏給阿瑪、額娘請安。”方才在府外,一家子給公主見禮,眼下進了府,便是小輩給長輩問安,宮廷禮需遵守,家族禮也不可廢。
“哎!哎!起來吧!”博爾濟吉特氏即刻扶了洛敏起身,將她拉到身邊,洛敏也不抵觸,興許是她長得與吉雅有幾分相似,令她得以親近。
“敏敏,在宮裏過得可好?”
“額娘放心,皇額娘、皇瑪嬤疼敏敏,敏敏過得很好,額娘呢?額娘身子可安康?”
“額娘好,瞧你過得好,額娘便是好的。”
“阿瑪呢?”洛敏又將視線落到一旁的濟度,這個男人不過二十六,麵色卻有些暗沉,似是染了病。
“阿瑪也好。”濟度慈祥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