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雅見了洛敏即刻喚了她來炕榻上坐,又是拉手,又是將自己身邊的手爐塞到她手上,“這手,怎涼成這般?快,趕緊拿去烘著!”
“皇額娘自個兒用著吧,敏敏不怕冷。”
“還不怕?前兒病了大半個月可是忘得一幹二淨了?你這衣裳誰給換的,怎穿得如此單薄?”
洛敏的生活起居近幾年一直由雲秋照顧著,今早她覺得冷,便讓雲秋挑了件棉裏的暗花綢襯衣,外頭罩了貂皮對襟馬褂,算是相當厚實了。
“皇額娘,敏敏已經穿得夠厚實了,隻是身子不耐寒,沒得法子。”
“不成,不成,還得多加幾件,劉嬤嬤,取我的貂鼠緞襖來。”吉雅匆匆吩咐了劉嬤嬤幾句,又看向雲秋,叱道:“雲秋,你是怎麼照顧自家主子的?”
“太後娘娘恕罪!”雲秋經不起嚇,“撲通”一下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洛敏心疼,忙去扶她起來,“皇額娘,身子是敏敏自個兒的,您別怪雲秋。”
吉雅深深歎了一口氣,朝雲秋說道:“起來吧,往後在主子身上多留個心眼兒。”
“是,奴才謹遵太後娘娘教誨!”雲秋誠惶誠恐道。
洛敏見沒了事兒,便也寬心了,如今這一幕不禁令她想起多年前,同樣早春發寒天,她弄濕了鞋襪,無辜連累了吉雅受當時還是皇太後的太皇太後責罵,一別七年,物轉星移,全都大變了個樣兒。
說實話,她還真有些懷念當初在坤寧宮裏頭的日子……
“皇後娘娘駕到——”
才想起坤寧宮,如今坤寧宮的新主便上門來了。皇後入主中宮以來,她開始深居簡出,至今未曾見過廬山真麵目。也不知怎麼,心裏竟有一絲莫名的慌亂一閃而過。
“臣妾給皇額娘請安。”
“起來吧。”
皇後站起身後,洛敏方才給她道了句“萬福”,皇後亦是大方地給她行了“頷首”禮。赫舍裏氏遠比洛敏想像中還要知書達禮,長得不單能用眉清目秀可形容。她今天穿了一身淡綠色的鼠皮襯衣,襟袖上用金銀線繡著大朵的三醉芙蓉,臉蛋粉撲撲,前額潔白,細眉下映著一雙秋水般明淨的大眼睛,頭頂高高梳了個兩把頭,並未裝飾過於華麗的頭飾,而是別了兩支金鳳珠釵,發板中間簪了一朵淡紅的絹花,耳垂了一對珍珠耳璫,如此淡妝常服,令她看起來更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綠水芙蓉。
這樣的赫舍裏皇後,怎會叫玄燁不為之心動……
“皇後可有用過早膳?”
“回皇額娘話,臣妾方才已在坤寧宮用過了。”
“如此便不留皇後在此用膳了。”
“臣妾謝過皇額娘好意,臣妾先行告退。”
“嗯。”
皇後安守本分,沒多說幾句便帶人離開了,爾後吉雅命人傳了早膳,洛敏陪同吃完後,便也離去了。
洛敏並沒有直接回自己的寢殿,而是出了慈仁宮轉去了慈寧宮,過年之後她也有陣子沒給太皇太後請安了。
甫進慈寧宮,隻聞一陣嘻嘻哈哈的女子銀鈴笑聲傳來,這些聲音對她來說是如此陌生,思忖著該是玄燁選的幾個貴人。
洛敏頓住了步子,雲秋奇怪:“主子?”
“太皇太後有客,咱們改明兒再來。”正要轉身,忽聞一個年輕的男聲響起:“皇姐既然來了,豈有掉頭之禮?”
洛敏抬頭看去,正是許久不見的玄燁,她站著怔愣了片刻,玄燁又道:“可是還在氣我當日冒犯了皇姐?若是這樣,玄燁在此給皇姐賠個不是。”說著,他將拱手,學書生模樣,洛敏猛然回神,急忙製止他,哪有讓皇帝請罪的禮!
“過去的事兒便讓它過去吧,如今這樣,大家都好。”她換上了淡淡的笑容,看向玄燁,又回到了最初相識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