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欣儀顯然感受到了這些問題的壓力,在她略顯褐色的眸子裏,時時流露出極度的矛盾,難言的痛苦。有時,她在衝動之中仿佛要對江彬傾訴心中的一切,但有一隻無形的手猛然扼住她的喉嚨,使她把要說的話又咽回肚裏去。王欣儀對江彬的處境懷有深深的焦慮,她眼看著江彬正在走向危險邊緣,卻不能拉他一把。這種焦慮不停地折磨她,使她越來越難以承受。
王欣儀終於決定和他攤牌。她約他到樂點酒吧會麵,她要了一杯冰激淩飲料,默默吮吸。江彬講到項目運作,眉飛色舞,異常興奮。他完全沒想到在接下來的談話中,王欣儀會將他逼到進退維穀的境地。
“我要走。”欣儀打斷了他的話。
江彬一怔:“你去哪兒?”
“離開你。”欣儀停頓一小會兒,思忖著說:“隻要能離開你,隨便上哪兒去都行。”
“你瘋了!為什麼?”
欣儀歇斯底裏地說:“戲演夠了,這種生活我無法再忍受。你知道我內心的感受嗎?你不知道!我也不想說。所以,我要走。”
江彬堅定地說:“不行,你不能走。哪怕讓我跟誰拚命,我也不放你走。”
王欣儀又要了一杯冰激淩飲料,試圖借此平息她內心的燥熱。吮吸著冰冷的汁液,她漸漸變得平靜,她把目光聚焦到江彬的瞳孔:“那麼,你娶我。”
“呃……”江彬停頓片刻,以最大的努力應付她的挑戰:“這不是不可以考慮。”
欣儀緊盯不放:“娶我,放棄蕭美倫。你要給我一個明確的回答!”
江彬額頭冒出冷汗,她提出的這個要求像支利箭,猝不及防射中他的要害。是啊,不能永遠維持與兩個女人的關係,必須做出選擇。這種選擇太過艱難,甚至有些殘酷,叫他一時難以決斷。
“我得考慮考慮……不能太倉促了。”江彬喃喃地說。
“哼!答案很清楚了。在你心裏,我什麼時候能比得了蕭美倫?好吧。慢慢考慮,我先走了。”
欣儀背起坤包,快步向玻璃門走去。江彬想跳起來,去追她,去拉她,去求她回到桌邊坐下,然而他兩條腿突然癱瘓了……他就這樣圓睜兩眼,望著欣儀走出門去,消失在了濕暗落寂的夜幕中。
江彬心裏難受極了,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感情。他想抓住什麼東西,辣的、酸的、強刺激的,用來填補內心巨大的空虛。他默默坐在電腦前,等待股市開盤。財慧傳播進入百元軍團,這本應該好好慶賀一下,他沒想到會懷著如此憂傷的心情迎來這盼望已久的時刻。情場失意,賭場得利,不算吃虧,也許,也許是上天不讓我辜負美倫。
滬深股指開盤就創出了年內新高。毋庸置疑,股市的狂熱程度已達到極限。所有股票都在上漲,不是東邊紅,就是西邊亮,熱點層出不窮,鼓噪喧囂嘈雜。這樣的環境對江彬十分有利,他得以從容出貨,把高價股票分派給大膽而瘋狂的投機客。先別急,他暗自思忖,衝一衝,再衝一衝……
電話響了,是蘇震清打來的。江彬心中一沉,他知道蘇震清要說什麼。果不其然,蘇震清先捧他一陣,又委婉地通知他:“海波證券公司不再允許你繼續透支了。”
“不行,絕對不行。你是怎麼想的?股票正在穩步上行,有錢不賺,腦子壞了?”
“海波證券無法接受一隻漲得過高的股票作為貸款抵押物。”
“知道了,隨你便。”江彬憤然掛斷電話。少了一支援軍,十分可惜,不過,這也促使江彬加快了出貨的腳步。
忽然有一大堆籌碼砸落下來,財慧傳播急速跳水,電腦熒屏上留下一道垂直的白線。這是怎麼回事?江彬好像後腦挨了一棍,一下撲到電腦屏幕前。成交量在放大,不知何方湧現一批拋盤,力大勢猛,將財慧傳播打落到百元關口之下。江彬慌了,雙眼緊盯熒屏右下角逐筆顯現的交易數據。在此緊要關頭最怕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如果某個投資機構持有大量財慧傳播,選擇此時出貨,後果是不堪設想的。但是這不可能,財慧傳播籌碼高度集中,八成以上就掌握在三家機構手中,而且相互之間早有協調,前線操盤完全由他負責,流落在外的股票都分散在部分中小基金和散戶手裏,成不了什麼氣候。莫非,莫非內部有誰倒戈……